第187章 里面也在喊救命(2/2)

百姓们互相撕咬,眼白泛着死灰,口中念诵同一段经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城墙根下,一根青铜巨钉深深插入大地,钉头刻着四个血字:“焚心以续”。

“永冬不是天灾。”苏芽的指甲掐进掌心,“是人类集体执念引发的地脉应激封闭。这门……”她望着幻象里逐渐闭合的城门,“是为了护住未被污染的记忆。”

静童突然瘫软下来,额头沁出冷汗。

他抓住苏芽的手腕,声音又变回自己的:“阿芽姐,我脚底板……在发烫。”

苏芽抬头时,钟奴正站在帐门口。

他的青铜片挂了满腰,每片都在微微震颤,像被风吹动的编钟。

“该我了。”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守钟人总说,钟要敲,人才醒。”

他走向巨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到了门前,他解开外袍,露出精瘦的胸膛,缓缓贴上门柱。

双手抬起,开始敲击自己的心脏——咚,咚,咚,间隔三拍,像北行谷春耕时的催耕鼓。

门内的记忆海泛起涟漪。

纳鞋底的妇人停下动作,抬手在虚空里敲了敲;追蝶的小丫头歪着头,用脚尖点地;插秧的农夫把秧苗插进水田,每插一株便拍一下大腿。

“他们在学。”燕迟的声音带着笑,“拍桌的,跺地的,击掌的……”他指向门内,“你听。”

苏芽侧耳。

门缝里传来细碎的响动:木勺碰陶碗的脆响,竹筛倒谷粒的沙沙声,还有小丫头银铃般的笑声——这些被永冬封存了三百年的“人间噪音”,正顺着金气渗出来,裹着暖意,漫进营地。

她的眼眶突然发热。

原来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来拯救的,可门内的人被困住的那一刻,就已经在等——等有人记得他们活过的模样,等有人用同样的心跳回应。

“哑陶!”苏芽提高声音,“让所有人把私物都拿出来。孩子画的炭笔画,母亲织的粗布,战士的断刀……”她摸出怀里的铜铃,轻轻贴在门柱上,“让门知道,外面的人,还活得像个人。”

当夜,苏芽裹着斗篷在石阶上打盹。

火塘的光映得门缝发亮,她迷迷糊糊间,竟跌进一片暖融融的雾气里。

赤衣女子站在记忆海中央,发间插着根骨簪,正是风骨临终前握在手里的那根。

“我不是火政官。”她的声音像春风拂过草叶,“我是第一个‘听地人’。我们封门,不是躲灾,是留种。可后来的人忘了——守住记忆,比守住火更重要。”

她指向远处一道裂缝,雾气正从那里涌进来,“它快撑不住了。你得选:是让记忆重见天日,还是让它带着干净的过去永远沉睡?”

苏芽想开口,却被一阵心悸惊醒。

她摸向掌心,火焰印正在自行跳动,频率和门外此起彼伏的拍击声完全同步。

更远处,北行谷方向,所有哑砖突然发烫,掌印泛出前所未有的白光——仿佛整个北境,都在替她思考答案。

她裹紧斗篷,摸出怀里的《生者簿》。

翻到最后几页时,“林三娘”三个字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墨迹被泪水晕开,像一滴悬而未落的雨。

帐外,哭脉者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几分疲惫的坚定:“李二牛,男,十五岁,亡于冰原,临终喊‘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