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里面也在喊救命(1/2)
驻营第七日的晨雾裹着冰碴子往领口钻时,苏芽正蹲在火塘边补缀静童的鹿皮靴。
靴底被他昨夜抽搐时蹬裂了道口子,线脚处还凝着暗红的血——那是他用脚指甲抠进冻土留下的。
帐外突然响起哭脉者的声音,像一根浸了盐水的针,直接扎进她耳鼓。
那嗓音本该是清亮的,此刻却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吐一个字都带着血丝:“周小满,女,三岁,亡于冰原,临终喊‘娘抱’。”
苏芽手一抖,缝衣针戳进指腹。
她没顾上疼,掀帘出去时,睫毛已结了层白霜。
哭脉者跪坐在石阶前,发辫散成乱草,眼角的血泪顺着冻硬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凝成细小的冰锥。
她面前的陶碗里盛着温水,每诵完一个名字,便蘸水在石阶上写一遍——“周小满”三个字刚落成,门缝里“嗤”地渗出一缕金气,在半空凝成团薄雾,绕着她转了两圈,又缓缓飘向营地。
“阿姐,”哑陶裹着皮甲凑近,呼出的白雾模糊了护目镜,“这雾气……像活的。”他伸手指去,金雾却避开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不远处晾着的襁褓——那是上个月苏芽替猎户媳妇接生时用的旧布。
苏芽的血视突然如沸水翻涌。
她按住太阳穴,视野里的巨门开始透明化,门后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悬浮的碎片海: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追着蝴蝶跑过青石板,戴斗笠的农夫弯腰插秧,布裙妇人坐在门槛上纳鞋底,针脚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全是永冬降临前的模样。
“他们……转过来了。”静童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光脚踩在雪地上,脚底的茧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他的声音发颤,像被人掐着喉咙,“阿芽姐,他们在看我们。”
苏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记忆海里的人影真的动了。
追蝶的小丫头突然顿住,扭头看向门缝;插秧的农夫直起腰,手中的秧苗“啪嗒”掉进水田;纳鞋底的妇人放下针线,指尖抵在唇上——他们的口型逐渐清晰,是同一个词:“救我们!别关上门!”
“这不可能。”苏芽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
她摸向腰间的短刀,刀鞘却被人轻轻攥住。
燕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外袍沾着门柱的石粉,手里还攥着半块被他掰碎的陶片,“我刚刮了门柱表层。”他摊开手掌,陶片内侧泛着幽蓝的光,“这不是普通黑石,含着微量活气,和地火同源却相悖。”
“活气?”苏芽想起风骨临终前说的“地是老人”,喉间发紧。
“地脉自生的记忆茧。”燕迟从袖中抽出一卷《地葬九式》,翻到画满星图的那页,“三百年前大雍封火,史书说为镇地火,可地火属阳,活气属阴……”他的指尖在“焚心以续”四个字上重重一按,“或许他们真正要封的,是某种‘人心污染’。就像灰城的书瘟,但规模是千万倍。”
灰城守文会的疯癫突然在苏芽眼前闪回——那些书生抱着典籍尖叫,瞳孔泛灰,反复念着“礼崩乐坏”。
她打了个寒颤,指尖无意识地抠住腰间的铜铃:“若知识能成疫……”
“情感为何不能?”燕迟的声音沉下来,“这些记忆碎片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最鲜活的日常。或许门内封存的,是未被污染前的文明原初。”
话音未落,帐内传来“砰”的闷响。
苏芽转身时,静童正撞翻了她的药箱,整个人蜷在草席上抽搐,双脚狂乱地拍打地面,嘴里发出尖细的女声:“快走!它要醒了!它记得你们杀了它!”
“按住他!”苏芽扑过去,膝盖压在静童的腰上。
她扯下腕间的铜铃套在他脚踝,又咬破指尖按在他眉心——血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意识。
幻象铺天盖地。
黑雪翻卷的天空下,一座雕梁画栋的古城正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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