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你喊一声,我应一声(1/2)
静雪原边缘的风突然拧成冰锥,砸在苏芽的狐皮围脖上。
她望着南方翻涌的墨云,雪片大得能遮住半张脸,砸在泥衣上的闷响像极了北行谷地窖里冻硬的粟米往下掉——那是饥荒年最让人胃里抽痛的声音。
“头儿,暴龙江的封江雪往年要等冬至才来。”影行队队长哑陶搓了搓冻红的耳垂,呼出的白雾在睫毛上结了霜,“冰道现在走,怕是要被雪埋在江心里。”
苏芽的拇指摩挲着羊皮地图的卷边,炭笔标红的几条路线在雪光里泛着暗褐。
她能听见自己后颈的血管跳得急——北行谷的存粮最多撑二十天,要是再耽搁,等雪封了所有山口,谷里的老弱怕是要啃树皮。
“有别的路。”
熟悉的嗓音裹着雪粒撞进耳膜。
苏芽转身时,狐毛扫过对方沾着墨汁的额角——燕迟的发带散了,几缕乌发黏在冻得发红的脸上,手里的新绘地图被他捂得发皱,边缘还洇着水痕,“穿极北的风蚀峡?”她记得他出发前说要去查前朝地舆志,“可那地方……”
“不是风蚀峡。”燕迟抖开地图,指腹重重按在一处用朱砂点的标记上,“是葬喉谷。”
周围的队员倒抽冷气。
苏芽看见雪耳的手指掐进掌心——那姑娘的爷爷是前朝最后一批祭官,曾说葬喉谷是地祭官的埋骨场,布着“九葬镇魂阵”,专门引动地气反噬入侵者。
“阵眼在九座雪丘下,每座埋着一位祭官的骸骨。”燕迟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我在废城书阁翻到半卷《地葬九式》,上面说阵成之日,地脉会被锁死在‘生’与‘煞’的临界点——所以暴雪提前,是因为阵在吸地气。”
苏芽的血视突然发烫。
她望着地图上那团朱砂,眼前闪过静雪原黑岩上跳动的金纹——像,太像了。
那天他们用哭声、鼓声、铃声唤醒地脉时,金纹也是这样,跟着人声的节奏吞吐。
“既然他们能用葬阵压地脉,我们就能反过来用它通地脉。”她突然笑了,指节叩在葬喉谷的标记上,“哑陶,去把谷里所有前朝遗民找来——特别是懂地葬之术的。”
三日后的黄昏,葬喉谷口的风裹着铁锈味。
苏芽裹紧鹿皮斗篷,望着雪地里那个佝偻的身影——他半边身子已经石化,从左肩到右腿都是灰白的冰碴纹路,另半边却还留着活人皮肤的温度,“您是……”
“风骨。”那人抬起眼,瞳孔是浑浊的灰,“自愿埋入雪阵三次的人。”他掀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冰痕,“第一次替师傅填生位,第二次替师弟补煞位,第三次……”他的指尖划过苏芽腰间的玉符,“等一个能和地脉说上话的人。”
“活葬阵眼,以血肉为引,接通南北地音。”风骨的声音像破风箱,“但入阵者,必死。”
苏芽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他抓住手腕。
那只手半是活人温度半是冰棱,扎得她生疼:“你不行。你是‘心桥’,地脉现在全靠你连通人气——断了你,北行谷的火种就得灭。”
葬喉谷内,九座雪丘像九颗被啃剩的兽骨,呈北斗状排布。
风骨褪去所有衣物,露出半身石化的躯体,每走一步,冰碴就从他腿上簌簌往下掉。
苏芽数着他的脚印——第一脚,雪面裂开蛛网纹;第二脚,地底传来闷响;第三脚,中央雪坑突然陷下去半尺。
“《地葬九式·终章》——”风骨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周围雪丘簌簌落雪,“生骨作引,煞骨作秤,活人作灯,照地魂归程!”
他的左肩“咔”地裂开一道冰纹,右半边脸颊也开始泛白。
苏芽攥紧腰间的残钟,冲身后众人喊:“钟奴,劳火钟!静童,释命律!哭脉者,朝北唱《生者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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