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聋子敲钟,瞎子指路(1/2)

地裂未合,寒气如刃。

苏芽看着影行队队员用红芽草汁涂抹冻伤的手背,草汁的腥甜混着血锈味涌进鼻腔。

她转身时,眼角余光扫过那方升出的黑岩——金纹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咚,暗下去;咚,又亮起来。

“头儿!”哭脉者的吟唱突然拔高,血泪溅在冰面上,开出一串红梅。

苏芽顺着她的声音望去,黑岩上的金纹竟顺着泪痕的方向蔓延了寸许,像饥渴的蛇在舔舐水源。

她喉间发紧,这规律太熟悉了——像当年在产房里,手按在产妇腹部感知宫缩时的节奏。

“地火养人,人心暖地……”祖母临终前的呢喃突然撞进脑海。

那时她跪在床前,老稳婆的手像枯树皮,攥着她的手腕往火盆里指:“地脉不是死石头,它听得见人喘气、人哭嚎、人喊饿——你接生的每个娃子落地时那声哭,都是往地脉里填热炭。”

苏芽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哭脉者颤抖的肩膀,影行队队员冻得通红的手背,突然扯开嗓子,声音混着冰碴子撞向风里:“布声环三圈!内圈哭脉者,诵《生者簿》名录!中圈影行队,陶盾击心跳!外圈——”她转身看向缩在队伍最后方的灰衣人,“钟奴,出列。”

钟奴的身子猛地一震。

这个三年前在谷口被捡回来的男人,总是垂着头,指节上全是叩铜器磨出的茧。

此刻他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像口被灰尘蒙了多年的老井突然落进颗石子。

苏芽从腰间解下一面残钟——是她在废城破庙里捡的,缺口处还沾着锈红。

“你会敲‘释命钟’么?”她把钟递过去,指腹擦过钟身,“三年前建谷那日,你蹲在工地边上,用碎陶片敲的就是这个调子。”

钟奴的喉结动了动。

他接过钟,掌心贴住冰冷的青铜,突然闭上眼。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系着的半块陶铃——和苏芽在工地废墟里见过的,那堆碎陶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咚——”

第一声钟响像块沉石坠入深潭。

钟奴以胸贴钟,双手交击,节奏沉缓得像北行谷冬日里的漏刻。

苏芽的太阳穴突突跳,这不正是建谷第一日的开工钟律?

那时他们用冻僵的手砸开冰壳,第一块基石落地时,不知谁捡了块破铜片,敲出的就是这个调子。

黑岩上的金纹开始剧烈跳动,每跳一次,地底就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回应。

雪母突然踉跄后退,脸上的骨灰被震落,露出底下青灰的皮肤:“住手!这是唤醒灾劫!你们会把地脉里的怨气全勾出来——”

“想…听…见。”

细小的划痕在冰面上绽开。

静童不知何时爬到了钟奴脚边,赤着的脚底板渗着血,手指在冰上划得飞快。

他抬头,雾蒙蒙的眼睛里映着钟奴的影子,又划了一遍:

苏芽蹲下身,冰碴子扎进膝盖她也没察觉。

她想起初见静童时,这孩子被绑在祭坛上,嘴里塞着冰珠,喉咙里只有嗬嗬的闷响。

原来不是哑,是被人堵了嗓子。

她解下腕上的铜铃——这是三年前第一个末世婴孩的母亲送的,说孩子抓周时攥着它笑了。

苏芽把铜铃套在静童脚踝上,铃铛轻响,像片薄冰掉进春溪:“你想说什么,就用脚说。”

静童的脚趾动了动。

他突然撑起身子,双脚在冰面上狂舞。

脚踝的铜铃随着动作叮铃作响,节奏杂乱却有种说不出的鲜活——像孩童追着蝴蝶跑时的喘息,像老妇在灶前搅粥时的哼歌,像所有被冻在永夜里的、本该热热闹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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