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地没开口,话先冻住了(1/2)

暖室的陶炉在第七日寅时突然炸响。

苏芽正就着炉火补绣影行哨的护膝,火星子溅在青布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她抬头时,炉口的红炭已缩成指甲盖大的暗点,刚才那声炸响,原是最后一块炭在冰寒里崩裂。

火舌!她扯过外袍裹住半冻的膝盖,话音未落,岩缝外就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火舌撞进来时,睫毛结着白霜,手里攥着块沾血的布——他咬破指尖尝地气,染得掌心血红。

见苏芽看过来,他用冻僵的手指在掌心画了条蜿蜒的线,又用力戳了戳自己喉咙,喉头滚动着发出声。

百音婆从后屋掀帘进来,她耳力最灵

他说地气像泡了雪水的烂鱼肠。

苏芽的手指在护膝上绞出个死结。

上回通地脉时她就觉出不对,那些黑钉虽拔了三根,岩缝里总像有双眼睛盯着。

她扯下腰间产钳别进皮带

影行哨带凿子,律鼓队备火把,燕迟——

我带着《地舆志》副本。燕迟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抱着卷竹简裹着狼皮,发梢还沾着未掸净的雪

昨夜我查了前朝《镇脉录》,躁眼分主副,主脉通了副脉未必......

苏芽截断他的话,产钳在掌心硌出红印。

她太清楚,地脉这东西,慢一步就是人命。

地窟的寒气比上次更沉。

火把刚伸进岩缝就地灭了三根,影行哨换了浸过松油的火把,火光映得岩壁泛着青灰,像泡在冷水里的骨。

脉童攥着苏芽的衣角,小身板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她突然停步,仰头时睫毛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姑姑,下面有......人味。

苏芽心口一紧。

脉童的不是气味,是活物残留的生气。

她摸出短刀割破掌心,血珠刚滴在岩壁上,识海里就炸开一片昏黄——是火光,是冻僵的手指,是紧贴着岩石的脊背。

在右边。

她抹了把唇角的血沫

凿开。

铁凿撞在岩壁上的声响惊飞了岩缝里的寒鸦。

第三下时,石屑纷飞间露出半截青布袖。

苏芽蹲下身,用产钳挑开覆着的冰碴——那是半具干尸,皮肤缩成暗褐色,指甲深深抠进岩缝,怀里紧抱着块温石,石纹顺着手臂爬进皮肉,像树根扎进土。

百音婆凑过来,枯枝似的手指抚过干尸衣襟的云纹:这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岩娘。

她男人是首任火道匠,那年地火突然弱了,说是要选匠户守脉......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我给岩娘接生过三回,最后回她攥着我手说

要是我没回来,帮我给小崽子起名叫。

守脉?

燕迟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扯过狼皮裹住岩娘冻硬的肩头

分明是拿活人当火引子!

苏芽的血视还锁在岩娘的记忆里。

她看见大雪封门的冬夜,岩娘把奶娃塞进邻居怀里,说我去去就回;看见她跪在冰窟里,双手按在温石上,呵出的白气在头顶结成冰花;看见她的手指从红变紫,从紫变青,最后和石头长在一起时,嘴唇还在动——孩子......能活下去就好。

三十年前大雍地师的人柱祭道苏芽抹了把脸,不知是血还是泪,

他们说活人温热能续地脉,却不说这是拿人命换一时的暖。

脉童突然拽她袖口,小手指向岩娘身后的石龛。

苏芽举着火把凑近,岩壁上刻满歪歪扭扭的经文,其中一句被反复描红,刻痕里还凝着冰碴

血冷则地静,人止则土宁。

苏芽的产钳重重砸在石龛上,碎石崩在脸上也不躲

他们嫌地脉闹,嫌活人吵,干脆把所有会疼会动的都钉死在石头里!

火舌突然拽她裤脚。

这哑役比划着往更深处走,每步都踩得岩屑乱溅。

众人跟着转过三道岩弯,七口陶瓮呈北斗状排开,瓮身结着暗红的冰,最中间那口刻着地心引三个篆字。

燕迟用刀挑开瓮盖,腐腥气混着冰碴子冲出来——瓮里是凝固的血块,还嵌着半枚带甲的指节。

前朝用活人血炼阵,想引地脉灵气控天时......

他的声音发颤

《禁术要略》说过,这种阵会抽干地脉生机,让天地失了呼吸......

所以永夜不是天罚。苏芽摸出怀里的温墨笔,笔尖抵着地心引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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