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山不张嘴,血先听见了(2/2)

火把刚伸进去就地灭了,影行哨掏出陶铃晃了晃,青灰色的光从铃口漫出来,像团冻住的月光。

众人贴着岩壁走,脚下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谁的肋骨上。

行至主火道岔口时,陶铃的光突然凝住。

中央立着道身影,披件石袍,石纹从脚腕爬到手背,像是和岩石长在了一起。

他手里攥着根骨钉,钉尖滴着黑液,落在地上地腐蚀出个小坑

剜火耕田者,皆为噬地之虫。

铁娘子的刀已经拔了一半,苏芽伸手按住她手腕

别看他手,看脚下。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身影的双足与岩石完全同化,石纹里还嵌着半截褪色的丝绦——像极了前朝典籍里记载的地师服饰。

燕迟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说的,是要让地脉彻底冬眠。

冬眠即死。

苏芽的产钳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守地成痴,把地脉当活物养,却不知活物要疼要动。

地魇僧突然挥钉刺向火道。

黑液溅在岩壁上,所过之处瞬间冻结,原本暗红的地火脉流被冻成了赤晶。

苏芽喊:火舌尝气!

脉童测震!

火舌跌跌撞撞冲上前,舌尖舔过岩壁,立刻指向左侧;脉童贴地听了片刻,拽住苏芽往右扯。

两人配合着避开三重冰阵,眨眼间已到地魇僧五步外。

你要杀它,我偏要救。苏芽低喝,产钳猛凿向主脉交汇点的岩壁。

血珠顺着凿痕渗进去,她咬着牙把自己的心跳往岩层里送——那是她刚生过孩子的心跳,是给伤员止血时的心跳,是北行谷每夜巡哨的心跳。

识海里炸开一片红光。

她见千年前火山喷发,先民把脐带编成绳,引地火入渠,筑成最初的城;又到每根镇脉钉入石时,大地像被扎了针的人,在地下翻涌抽搐。

你疼,我知道!苏芽的指甲抠进岩缝

可活着,都疼!

岩层发出轰鸣。

一道赤光从她掌下炸开,地魇僧被掀得撞在岩壁上,石袍裂开道缝。

主火道里的地火地窜起,冻住的赤晶噼啪碎裂,火星子溅在众人脸上,烫得人想掉泪。

主脉暂通。

燕迟抹了把脸上的灰,从怀里掏出熔铁炉

取根钉。

苏芽用产钳夹起根断钉,扔进熔铁炉。

铁水混着地火的光,被铸造成枚铜铃。

她踩着碎冰走到地魇僧面前,把铃铛挂在火道风口

以后,它替你喊疼。

地魇僧瘫坐在石堆里,望着铃铛轻晃,喉咙里滚出沙哑的笑

你们......不怕它吵?

苏芽抹去唇边的血

但我们更怕听不见。

归途上,脉童突然拽她的袖子,小手指向深渊

那个叔叔......在摸铃铛。

苏芽没回头。

她握紧怀里的温墨笔,笔尖残留的地火气息正微微发烫——那是大地还活着的证据。

可当她低头时,却见笔杆上凝着层薄霜,像谁在暗处呵了口气。

而在地底更深处,某块未被发现的岩缝里,一枚新的骨钉正缓缓没入石中。

黑液顺着钉身往下淌,滴在另一处躁眼上,将那点微弱的脉动,又压下去一分。

火舌走在最后,突然停步。

他蹲下身,舌尖轻轻舔了舔地面。

这次,他没再呜咽,只是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丝说不清的焦虑——那股苦气,好像......有点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