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血还没洒,名字先炸了(2/2)

燕迟跟着吼,竹册被他翻得哗哗响。

白唤子,乳名小铜铃,你娘喊你小铜铃时,会摇着铜铃铛哄你睡觉!

字瘤公的声音像破锣,却震得雪瘴直晃。

人群跟着喊起来。

王招弟举着小甜饼木牌跳上石墩:王招弟,阿爹唤小甜饼,他说我笑起来比糖饼还甜!哑歌的竹笛加入青喉的调子,声录膜在风里转动,把所有人的声音刻进纹路里。

血瘴人形开始扭曲。

它伸出手想捂耳朵,却被无数名字穿透——李招娣张铁柱王大栓小铜铃小甜饼像子弹般砸在它身上,暗红的雾气里炸开一个个窟窿。

白唤子突然冲了出去。

他攥着碎陶片,在雪地上疯狂拓写名字,每写一个,就吼一声

这是我娘教我的!这是我阿爹用命护下的!

血瘴人形发出最后的哀鸣。

它猛地扑向白唤子,却在触到他的瞬间,被小铜铃三个字炸得粉碎。

雪瘴退了。

晨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满地的名字上——雪地上、木牌上、声录膜上、竹册上,连铜钟的缝隙里都塞着歪歪扭扭的字迹。

李招娣蹲在雪地里,抱着自己的木牌哭;白唤子跪在地上,碎陶片还攥在手里,指节发白;字瘤公靠在钟楼上,嘴里还在嘟囔

李招娣,东山坳,能识二十八字......

苏芽摸出声录膜。

膜上的纹路比以往更密,像条奔涌的河,载着无数名字流向远方。

燕迟走到她身边,竹册上的墨迹在阳光下泛着松烟香

名婆说记名字是守活过的证据,现在看来......

是武器。苏芽替他说完。

她望着远处渐渐消散的雪瘴,嘴角勾起抹笑

雪瘴噬名,可名字比它狠——每个名字都是活人的魂,千个名字就能炸穿天地。

白唤子走过来。

他的手还在抖,却把碎陶片递给苏芽

阿苏,这陶片刻了三百个名字。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

我以前总觉得唤魂要靠符纸、靠血,现在才明白......

靠记着。燕迟拍了拍他的肩。

铜钟又撞响了。

王招弟挂上去的小甜饼木牌撞在钟身上,发出清亮的响。

李招娣抹了把脸,把自己的木牌也挂了上去。

接着是张铁柱,是王大栓,是白唤子的小铜铃——铜钟下很快挂满了木牌,风一吹,叮叮当当的,像无数个名字在唱歌。

苏芽摸了摸腰间的红布。

名婆的二字在阳光下闪着金线,像道不灭的光。

她转头看向燕迟,眼里有火在烧

明日律使队出发,除了收乡谣、小名、旧物,再加一样。

什么?

苏芽抽出柳叶刀,在掌心划了道小口。

血珠滴在竹册上,晕开片红

每个入谷者,留一滴血在名册上。雪瘴能噬名,能噬魂,可血是根,名字是叶——根扎进土里,叶才能顶破雪。

燕迟笑了。

他蘸着苏芽的血,在竹册首页写下

北行谷守名册,第一页,苏芽,乳名芽儿,祖母唤小稳婆

远处传来马蹄声。

律使队的马夫挥着鞭子,马背上的陶罐里装着新收的乡谣,皮囊里塞着旧物,还有用蜡封好的血滴。

雪停了。

阳光照在钟楼下的木牌上,照在声录膜的纹路上,照在每一页还带着墨香的名册上。

苏芽望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名婆临终前的话

记人姓名,即记人间烟火。

现在她懂了——烟火会灭,雪会埋山,可名字不会。

因为每个名字背后,都是活过的人,都是不肯死的魂,都是要在冰天雪地里,顶破冻土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