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暗涌渐起,情定余生共白首(2/2)

“珠儿,你似乎很在意瑞王。”回宫的路上,安王状似无意地问道。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侍卫们远远跟在后面。

流珠点头,声音很轻:“皇叔,我觉得皇兄是真的变了。这半月来,他处理政务兢兢业业,每日天不亮就到户部衙门,亲自核对每一笔赈灾款项;他去京郊粥棚,不是做样子,是真的挽起袖子给老人盛粥,抱着孩子问他们冷不冷;他将自己大半俸禄拿出来,在城南设立慈幼院,收留那些在战乱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她顿了顿,“那日我去慈幼院,看见他蹲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面前,耐心地教她认字,那孩子叫他‘瑞王伯伯’,他笑得特别温暖。”

安王目光深远,望着宫道尽头巍峨的太极殿:“人是会变的。但真正的改变需要时间检验。珠儿,你可以给他机会,可以相信他的诚意,但也要保持必要的警惕。毕竟,他曾离皇位那么近,那种至高无上的诱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放下的。权力的滋味,尝过的人最难戒。”

“我明白。”流珠轻声说,声音却坚定,“但我更愿意相信,人心中的善念一旦被唤醒,便会如星火燎原,再难熄灭。皇叔,您不也觉得,给真心悔过之人机会,比一味防备、猜忌更重要吗?若人人都不敢相信他人的改变,这世间该多冰冷啊。”

安王侧目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慰的笑意。他停下脚步,认真打量这个侄女——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女孩,而是有了自己的主见和胸怀。

“你越来越有你父皇的风范了。”安王感慨道,眼角的皱纹舒展,“好,就依你。我们且看瑞王此番表现。若他真能守住西南,安定边境,便是大启之福,也是他的造化。”

两人继续前行,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宫墙上,一长一短,并肩而行。

意外的发现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中又过了半月。楚珩的伤势已大为好转,可以在宫中缓步行走,甚至能练一些简单的拳脚活动筋骨。沈青囊每日来为他针灸,辅以汤药,恢复速度之快,连这位老太医都啧啧称奇。

这日午后,楚珩正在偏殿院中练习握力——沈青囊说这对恢复手臂力量至关重要。他双手各握一个二十斤的石锁,缓缓平举,再慢慢放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就在这时,流珠匆匆而来,面色凝重,身后跟着的侍女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匣。

“你们都退下。”流珠屏退左右,连院中洒扫的太监也都遣走了。

楚珩放下石锁,接过侍女递来的汗巾擦了擦汗,挥手也让自己的侍卫退到院外。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梧桐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怎么了?”楚珩走到流珠面前,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

流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拉着他走进殿内,关上门窗,这才打开那个紫檀木匣。匣中铺着红色丝绒,上面放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纸边缘已经破损,有明显虫蛀痕迹,显然年代久远。

“这是沈太医今日一早送来的。”流珠压低声音,“他在整理靖王府抄没的典籍时,在一本《南疆风物志》的封皮夹层中发现的。”

楚珩小心翼翼地展开羊皮纸。纸很脆,他动作极轻,生怕弄碎了。当图纸完全展开在紫檀木桌案上时,楚珩的脸色骤变,瞳孔猛然收缩。

“这是……”他的声音都变了调,“皇陵的内部构造图!”

“你确定?”流珠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楚珩亲口确认,心中还是一沉,像压了块巨石。

楚珩的手指在图纸上移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指着图纸上的几处标记,声音低沉:“这里,乾位甬道,长九丈七尺,宽一丈二尺,两侧各有七盏长明灯。这里,坎位墓室,穹顶高五丈四尺,绘二十八星宿图。还有这里——”他的手指停在一处用朱笔细细绘制的机关上,“子母连环弩,一触即发,可连发七十二箭,覆盖整个墓道。”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这些细节,只有参与修建皇陵的工匠和历代守陵将军才知道。臣曾随先帝祭陵时,听守陵的赵将军提过几句,但也没有如此详细!这张图……连最隐秘的通风道、排水渠都标注出来了,这绝不是外人能绘制出来的!”

流珠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到冰冷的深渊。她指向图纸上一处用红笔重重圈出的位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字体古拙:“你看这里。”

楚珩凑近细看。那红圈画在皇陵最深处的主墓室下方,旁边那行小字写着:“龙心所在,逆天改命。”字迹殷红如血,在泛黄的羊皮纸上格外刺目。

“龙心……”楚珩喃喃重复,忽然猛地抬头,“公主,臣想起一件事!”

“什么?”

“臣的祖父,楚老将军,临终前三日,曾将臣叫到病榻前。”楚珩陷入回忆,眉头紧锁,“那时祖父已经神志不清,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胡话。但有一句臣记得特别清楚,因为他说的时候突然抓住臣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眼睛直直盯着臣,特别清醒。”

他模仿着祖父当时的语气,声音苍老而沙哑:“‘珩儿,你记住……龙心镇国,气运绵长……非到山河破碎、社稷倾危时,绝不可动……动了,便是逆天改命,要遭天谴的……’”

流珠倒吸一口凉气:“龙心镇国……和这图纸上的‘龙心所在’对上了!”

楚珩点头,面色凝重如铁:“当时臣只有十四岁,以为祖父病重说胡话,并未深究。如今看来……”他的手指按在“龙心”二字上,“恐怕确有其物。而且,拜月教找的,很可能就是这个!”

流珠想起瑞王在议事殿中提到的密信内容——“逆转乾坤,改天换地”。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手脚冰凉。

“沈太医查阅了大量古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还是有些发颤,“在一本前朝野史《龙眠录》中找到了线索。传说大启开国太祖在修建皇陵时,曾请来一位世外高人,在皇陵深处设下风水大阵,阵眼处埋有一件镇国宝物,名为‘龙心’。据说此物能聚拢国运,镇压龙脉,但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

“如果拜月教找的就是这个……”楚珩接口道,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从西南边境一直划到北方的皇陵,“那他们逃往西南就完全说得通了。皇陵位于京城以北的苍龙山,从西南绕道,穿越南疆十万大山,再北上……虽然路途遥远艰险,但若能避开朝廷眼线,确实是一条隐秘的路线。而且南疆蛮族擅长在山地密林中行动,有他们带路,穿越险地并非不可能。”

流珠想起瑞王信中提到的边境异动——有黑衣人在山中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入口;南疆商人频繁出入,携带的货物中藏有兵器。她心中的不安像潮水般上涨,几乎要淹没理智。

“皇兄说边境村寨有陌生人出入,如果拜月教已经派人潜入,那他们可能已经……”她不敢说下去。

楚珩握住她冰凉的手,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将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公主,您打算如何?”

流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我要亲自去一趟皇陵。”

“不行!”楚珩几乎是立刻反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绝对不行!若拜月教真盯上皇陵,那里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公主身份尊贵,怎能亲身涉险?况且您刚经历大战,身上旧伤未愈,这一路颠簸……”

“正是因为身份尊贵,才更该承担责任。”流珠打断他,目光坚定如磐石,“楚珩,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守陵的赵将军是我父皇旧部,忠心耿耿,我可以向他询问皇陵近况,查看是否有异常。只有亲眼看过,我才能判断形势,决定下一步如何应对。”

见楚珩还要反对,流珠按住他的手,声音放柔了,却更加坚定:“而且,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必须尽快查明。拜月教行事诡谲阴毒,若真让他们得逞,动了所谓的‘龙心’,后果不堪设想。你祖父不是说吗?‘逆天改命,要遭天谴’,那天谴恐怕不只是对个人,而是对整个大启!”

楚珩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知道自己劝不住。流珠平日里温和如水,可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他太了解她了——正是这份看似柔韧实则坚韧的性子,让她在浣衣局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让她在深宫倾轧中保持本心,让她在国难当头时挺身而出。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臣陪您一起去。”

“你的伤——”

“已无大碍。”楚珩抢白道,为了证明还挥了挥手臂,“沈太医昨日刚说过,伤口愈合得很好,可以出门走动了,只要别剧烈运动。而且,”他看向流珠,眼神恳切,“臣对皇陵一带地形熟悉,早年随父亲去过几次,能帮上忙。更重要的是,我说过,从今往后,无论去哪里,做什么,我们都一起。”

流珠看着他眼中的坚持,知道再反对只会让他更担心。她轻叹一声,终于点头:“好,我们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公主请说。”

“第一,若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不许硬撑;第二,路上一切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第三,”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水光,“无论发生什么,保命第一。我要你活着,完好无损地回来。”

楚珩心中涌起暖流,郑重地握紧她的手:“臣答应。三件事,都答应。”

两人商定三日后启程。为免打草惊蛇,流珠只告诉了安王要去皇陵祭拜先帝,说是父皇忌日将近,想去陵前尽孝。安王虽有些疑虑——往年祭陵都是秋末冬初,今年似乎早了半月——但想着流珠素来孝顺,去祭拜父皇也是常理,便同意了,只是再三叮嘱多带侍卫,早去早回,绝不可在宫外过夜。

流珠一一应下,心中却另有打算。

深夜的警示

出发前夜,流珠正在寝宫收拾行装,瑞王从西南寄来的第二封书信到了。

信使是半夜入宫的,满身风尘,铠甲上还沾着夜露和泥土。他将密封的铜管交给当值侍卫,侍卫不敢耽搁,立刻送到了流珠寝宫。

流珠屏退左右,独自在灯下拆开铜管。信很长,写了整整五页纸。瑞王的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中写就,但内容详尽得令人心惊。

信中写道,边境的异动愈发明显了。三日前,黑水寨的猎户在山中打猎时,发现一伙黑衣人在苍龙岭北麓活动,约二十余人,个个身手矫健,似乎在寻找什么入口。根据寨中九十岁的长老回忆,苍龙岭中有一条前朝开凿的秘密古道,据说可直通北境,但具体入口早已湮没在荒草乱石中,无人知晓。

更让流珠心惊的是下面这段:

“……三日前,一伙自称来自南疆‘百草谷’的商人进入黔州集市,共八人,领头的自称姓盘。他们贩卖珍稀药材和香料,价格低廉,很快便与当地商号达成交易。然臣派去的探子发现,这些人在集市关闭后并未离开,而是在城外破庙中聚集。探子冒险靠近,听见他们用南疆土语交谈,提到‘月神指引’、‘龙眠之地’、‘三日后汇合’等词。更可疑的是,他们随身携带的货物中,有三口木箱异常沉重,趁其不备撬开查看,里面并非药材,而是弯刀、弓弩等兵器,以及……攀岩用的铁爪和绳索。”

流珠读到此处,手一抖,信纸差点掉落。她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

“臣已暗中调遣五百精兵,化装成山民、商贩,在边境各要道布控。但南疆地形复杂,山林密布,若这些人真如臣所疑是拜月教余孽,且有当地蛮族带路,恐怕难以全部拦截。为防万一,臣已传令各关卡加强盘查,但……效果恐有限。”

信的末尾,瑞王的字迹更加潦草,显然心情沉重:

“公主,臣有预感,拜月教所图甚大,绝非寻常叛乱。他们提及的‘龙眠之地’,臣查阅典籍,可能指的就是皇陵所在苍龙山。若臣猜测属实,他们的目标恐怕是……公主务必小心,加强宫中守卫,近期莫要离宫。臣会尽快查明真相,一有消息立即传回。”

流珠放下信纸,手指冰凉。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秋夜的寒风立刻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夜空无月,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看来拜月教确实与南疆勾结,而且……他们已经行动了。”她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寝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流珠猛地回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软剑上——那是楚珩送她的,她一直贴身佩戴。

“是我。”楚珩的声音传来,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常服,外面披着墨色斗篷,显然也是匆匆赶来,“侍卫说西南有紧急军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流珠松了口气,将信递给他。楚珩就着烛光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凝重。读到“龙眠之地”时,他猛地抬头:“公主,他们果然在打皇陵的主意!”

“而且已经派人潜入了。”流珠走到桌边,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从西南到皇陵,如果走官道至少要一个月,但如果走那些不为人知的古道,加上有人带路,可能只需要半个月。瑞王这封信是三日前写的,如果拜月教的人那时已经出发……”

“现在可能已经快到皇陵附近了。”楚珩接口,眼中闪过寒光,“公主,我们必须立刻出发,赶在他们前面!”

流珠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我们得改变计划,不能大张旗鼓地去皇陵,那样等于告诉敌人我们的行踪。”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疾书。狼毫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声响。烛光下,她的侧脸沉静坚毅,眼神专注,完全不见方才的慌乱。

片刻后,她放下笔,将写好的信吹干墨迹,折好放入信封,用火漆封口,盖上自己的公主印鉴。

“明日一早,你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安王皇叔。”她将信递给楚珩,“我们在明面上按原计划准备祭陵事宜,让所有人都知道公主要去皇陵。但暗地里,我们提前出发,轻装简从,伪装成商队。真正的祭陵队伍三日后出发,那时我们已经快到皇陵了。”

楚珩接过信,拆开快速阅读。信中流珠请安王在她离宫期间代理朝政,并详细交代了几件亟待处理的政务。最后一段写道:“若十日内没有儿臣消息,或接到儿臣传回的紧急信号,请皇叔立刻调遣北境大营三万精兵,前往皇陵。事关国本,切切。”

他抬头看向流珠:“公主思虑周全。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与后援的距离就拉大了,万一遇到危险……”

“有你在,我不怕。”流珠微笑,走到他面前,伸手整理他有些凌乱的衣领,“而且我们不是孤军奋战。赵将军镇守皇陵多年,麾下三千守陵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对苍龙山地形了如指掌。只要我们能顺利抵达皇陵,与赵将军会合,就有胜算。”

楚珩看着她眼中的信任,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将信仔细收进怀中贴身处,郑重道:“臣定护公主周全,寸步不离。”

流珠还想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凛,猛地将楚珩往旁边一推:“小心!”

几乎同时,窗外一道寒光破窗而入,是一支弩箭,擦着楚珩的肩膀飞过,“夺”的一声钉在柱子上,箭尾还在剧烈颤动。

“有刺客!”楚珩瞬间将流珠护在身后,拔出腰间佩剑。

窗外黑影一闪而过。楚珩纵身追出,流珠紧随其后。两人冲出寝宫,只见院中一道黑影正欲翻墙,身法诡异迅捷。

“哪里走!”楚珩虽伤势未愈,但动作依然快如闪电,一剑刺向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仿佛背后长眼,侧身躲过,反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楚珩早有防备,屏息闭气,衣袖一挥将粉末扫开,同时一脚踢向对方膝盖。

两人在院中交手,剑光闪烁,身影交错。流珠站在廊下,手中已经扣住了三枚银针——这是沈青囊给她防身用的,淬了麻药。

黑衣人身手极高,招式诡异,不似中原武功。几个回合下来,楚珩渐渐占据上风,毕竟对方不敢久战。楚珩看准时机,虚晃一剑,实则一掌拍向对方胸口。

黑衣人闷哼一声,借力后翻,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圆球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黑烟弥漫,带着刺鼻的气味。

“烟幕弹!小心有毒!”楚珩急退,同时将流珠拉到自己身后。

待黑烟散去,院中已空无一人,只有墙头一片被踩碎的瓦片,证明刚才确实有人来过。侍卫们闻声赶来,灯笼火把将院子照得通明。

“追!”楚珩下令,“封锁宫门,严查各出入口!此人轻功极高,可能还在宫中!”

侍卫长领命而去。楚珩这才转身查看流珠:“公主,您没事吧?”

“我没事。”流珠摇头,脸色有些苍白,“你呢?有没有吸入毒烟?”

“没有。”楚珩说着,却突然身形一晃,扶住廊柱。

“楚珩!”流珠连忙扶住他。

“没事……只是刚才交手牵动了伤口。”楚珩咬牙站稳,额头上渗出冷汗,“那人武功路数诡异,掌法中带着阴寒内力,像是……南疆的功夫。”

流珠心中一沉:“是拜月教的人?他们已经潜入皇宫了?”

楚珩面色凝重:“恐怕是的。而且此人轻功极高,对宫中地形了如指掌,能在巡逻间隙潜入公主寝宫,绝非普通教众。”他看向那支钉在柱子上的弩箭,“这箭上无毒,看样子不是要取命,而是警告——或者试探。”

流珠走过去,小心地拔出弩箭。箭身是精铁打造,箭镞锋利,箭尾没有羽毛,显然是专门用于暗杀的短弩箭。她仔细查看,在箭杆上发现了一个浅浅的刻痕——一弯残月。

“是拜月教的标记。”她声音发冷,“他们知道我们发现皇陵图纸了。这支箭是警告,也是挑衅。”

楚珩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去。公主,敌在暗我在明,若不主动出击,只会更加被动。他们敢潜入皇宫行刺,就说明已经肆无忌惮了。”

流珠点头,眼中闪过决然:“但我们得立刻出发,不能等到明天了。”

“现在?”楚珩一愣,“可是您的行装……”

“最简单的才是最安全的。”流珠已经恢复了冷静,“我们换上便装,只带必要的东西,从密道出宫。宫中有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除了父皇、我和安王皇叔,没有人知道。”

楚珩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他点头:“好,臣去准备。一炷香后,在寝宫后院的古井边汇合。”

“小心。”流珠叮嘱。

楚珩笑了笑,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您也是。”

两人分头准备。流珠回到寝宫,迅速换上一身深灰色布衣,将头发绾成简单的妇人髻,用木钗固定。她只带了一个小包裹:几件换洗衣物、一些碎银和银票、沈青囊给的伤药和解毒丸、那卷羊皮地图,还有父皇留给她的玉佩——那是她身份的证明。

她吹灭所有蜡烛,寝宫陷入黑暗。站在窗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窗外的桂花还在飘香,月光终于从云层中透出一点,洒在院子里,一片银白。

“父皇,母妃,请保佑女儿。”她在心中默念,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后院。

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寝宫殿顶的阴影中,一道黑影悄然现身。那人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着夜空拉响了信号。

一道绿色的烟火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绽开,形成一个诡异的残月形状,瞬间又熄灭。

夜还很长,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降临。苍龙山的深处,皇陵的寂静将被打破;西南边境,蛮族的号角已经吹响;而京城之中,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观察,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流珠和楚珩不知道,他们的这次出行,将揭开一个埋藏了三百年的秘密,也将引发一场关乎大启国运的惊天博弈。

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这是他们的誓言,也是他们的宿命。

秋夜的风更冷了,吹过宫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什么在哭泣,又像是什么在咆哮。

长夜漫漫,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