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迷雾叠嶂,针锋初显(2/2)
“听说……像是被野兽袭击,喉咙都被咬断了,惨不忍睹。”含翠声音发颤,“但、但也有人说,那伤口虽然可怖,但仔细看,不太像熊虎之类大型猛兽的齿痕,倒像是……像是用什么利器伪装出来的!”
利器伪装!灭口!流珠几乎可以肯定,那小太监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柳妃寻找幽昙花),而被灭口了!凶手伪造野兽袭击的现场,嫁祸给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黑熊”!
柳妃……好狠辣的手段!为了掩盖线索,竟直接在猎场杀人!
这举动也说明,柳妃对幽昙花,或者说对贤妃手中的秘密,志在必得,且已经到了不惜暴露狠毒面目、加快行动步伐的地步。是因为昨夜揽月失手,还折了进去,让她狗急跳墙了吗?
那小太监一死,柳妃寻找幽昙花的线索看似断了。但流珠手中,还有那块沾有南疆血竭的布料,还有那枚淡紫色晶体。而且,小太监的死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破绽和线索!萧景琰方才的反应,显然也起了疑心。
“含翠,这件事,我们就当不知道,莫要再打听,也莫要与任何人提起。”流珠冷静嘱咐,“从今日起,你和宝林更要加倍小心,我们的饮食起居,必须时刻警惕。”
“是,公主。”含翠重重应下,眼中满是恐惧与坚定交织的光芒。
这一夜,流珠久久不能入眠。小太监的死,像是一记警钟,敲响在猎场上空,也敲在她心头。宫斗的残酷,远不止下毒陷害,而是赤裸裸的杀戮。柳妃已经肆无忌惮,贤妃深不可测,萧景琰隔岸观火……她的处境,越发危险。
但同时,危机也意味着转机。凶手越疯狂,留下的破绽可能越多。萧景琰的疑心,或许能成为她借力的东风。
她需要更多的力量,也需要更主动的策略。
翌日,围猎最后一日,也是秋狩的高潮——皇帝亲自下场,与王公武将进行一场小范围的围猎比赛。女眷们可于安全的观猎台上观看。
流珠随众登上观猎台。柳妃和贤妃依然称病未至。观猎台视野开阔,可见远处山林起伏,旗帜飘扬,鼓角之声隐隐传来。
流珠的心思却不在围猎上。她暗中观察着观猎台上的众人。安王萧景瑜坐在宗亲首位,面带微笑,与左右交谈,一派闲适。那位楚珩参将并未在台上,想来是随驾入围场了。
流珠的目光扫过台下护卫的禁军,忽然看到了韩振。他身着甲胄,按刀而立,身姿挺拔,目光炯炯地警戒着四周。似乎察觉到流珠的视线,他极快地抬眼望了一下观猎台,与流珠目光一触即分,随即又恢复目不斜视的姿态。
流珠心中微动。韩振……他昨日救驾是巧合,还是奉命?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围猎比赛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午后便见皇帝銮驾在众将簇拥下返回,马后驮着不少猎物,其中竟有一头体型不小的野猪,引得观猎台上一阵赞叹欢呼。
萧景琰下马,登上观猎台,接受众人朝贺。他神色愉悦,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在流珠身上略作停留,朗声道:“今日围猎,众卿家表现勇武,朕心甚慰。尤其是楚珩,箭法精准,胆识过人,亲手射杀了这头袭人的野猪,当赏!”
那位名叫楚珩的青年参将出列谢恩,依旧沉默寡言,只是抱拳行礼时,手臂动作似乎有些微的不自然。
萧景琰笑道:“楚爱卿手臂似有擦伤?可是被野猪所伤?让太医看看。”
“谢陛下关怀,皮外伤而已,不敢劳烦太医。”楚珩声音沉稳。
“诶,围猎受伤,亦是男儿勋章,何劳烦之有。”萧景琰摆摆手,目光转向台下,“沈太医,你为楚参将看看。”
沈青囊应声出列,上前为楚珩检查手臂伤势。片刻后,回道:“陛下,楚大人确是皮肉擦伤,未伤筋骨,敷些金创药即可。只是……”他微微蹙眉,“伤口边缘沾染了些许泥土草屑,微臣需清理干净,以免污物入体。”
“有劳沈太医。”萧景琰点头。
流珠在台上,看着沈青囊为楚珩清理伤口。距离稍远,她看不清细节,却见沈青囊清理时,动作似乎微微一顿,然后用镊子从伤口旁拈起了什么极细小的东西,迅速收入袖中。他做得极其隐蔽,若非流珠一直关注着,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什么?从伤口旁取出的……不是普通的草屑泥土?
流珠的心跳加快。楚珩的伤,真的是野猪造成的吗?沈青囊发现了什么?
围猎活动至此基本结束。明日一早,圣驾便将启程回宫。
当晚,营地举行了最后一次篝火晚宴,既是庆祝秋狩圆满,也是饯行。柳妃和贤妃依然未曾露面,但皇帝并未多问,仿佛默许了她们的“病休”。
宴席气氛比前两日更加放松热闹,不少人开怀畅饮。流珠依旧保持着克制,浅尝辄止,更多是在观察。
她注意到,安王萧景瑜似乎多饮了几杯,离席去更衣。过了一会儿,那位楚珩参将也悄然离席。又过了一会儿,沈青囊以“查看药材”为由,也离开了热闹的中心。
流珠心中疑窦丛生。她借口更衣,带着含翠离开席位,却没有立刻回帐篷,而是绕了一段路,走向太医帐篷所在的僻静处。
月色不甚明亮,营地边缘光线昏暗。流珠示意含翠留在拐角处望风,自己则放轻脚步,靠近沈青囊的帐篷。
帐篷内亮着灯,映出两个人影。低声的对话隐约传来。
“……确定吗?”是一个略显低沉的陌生男声,似乎有些年轻。
“八九不离十。”是沈青囊的声音,压得很低,“那细丝坚韧异常,绝非山林间自然之物,倒像是……南疆特产的‘鬼蛛丝’,浸过药液后无色无味,却锋利如刀,常用于布置陷阱或暗杀。”
“鬼蛛丝?”年轻男声微惊,“楚某自问未曾与南疆之人结仇……”
“未必是冲着你。”沈青囊道,“或许是你恰好闯入了别人布设的‘丝阵’。那野猪突然发狂冲向你,可能也是被此物所惊或所伤。今日陛下在场,对方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否则……”
帐篷内沉默片刻。
“沈太医,此事……”年轻男声迟疑。
“楚参将放心,陛下既让微臣为你诊治,微臣自当如实禀报伤情详情。至于其他……微臣只是太医,只懂医术。”沈青囊语气平静,“倒是楚参将,日后当多加小心,尤其……莫要再轻易涉足西北角那片山林了。”
“多谢沈太医提点。”
帐篷内响起身的动静。流珠连忙后退,隐入旁边帐篷的阴影中。
只见楚珩从沈青囊帐篷中走出,警惕地环顾四周后,迅速离开。
流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鬼蛛丝!南疆特产!布置在西北角山林?是针对谁的?是柳妃为了灭口小太监和制造混乱布下的?还是贤妃另有图谋?楚珩是误入,还是……他也在调查什么?
沈青囊显然知道得不少,但他选择了将发现禀报皇帝,而非声张。而楚珩……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参将,似乎也并不简单。
流珠感到,这猎场之中,除了柳妃与贤妃的暗斗,似乎还有第三股、甚至第四股势力在悄然活动。安王?楚珩?他们代表的是谁?萧景琰是否知情?
她悄无声息地退回,与含翠汇合,返回自己帐篷。
今夜信息量太大,需要时间消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秋狩之行,非但没有让她远离漩涡,反而将她卷入了更深处、更复杂的暗流之中。
然而,流珠的眼中,除了凝重,也燃起了一簇更明亮的火焰。危险意味着机遇,混乱蕴藏着真相。她手中的线索越来越多,对各方势力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入。
回宫在即,宫中的格局,恐怕要因这次秋狩的种种“意外”和发现,而掀起新的波澜了。
而她,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被动应对的棋子。她要利用这些线索,看清棋盘,甚至……在适当的时机,落下自己的棋子。
夜深,流珠最后一次运转《青囊导引术》,那缕内息又壮大凝实了一分。她握紧袖中的玉瓶和布料,望向帐篷外沉沉的夜色。
山风凛冽,却吹不灭心中渐起的烽火。宫斗想杀她?那便来看看,最终是谁,能在这荆棘密布的路上,走到最后,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