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麟儿降世(2/2)

所过之处,撕裂的痛楚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那蛰伏在识海深处、蠢蠢欲动的阴寒刺痛,如同积雪遇上骄阳,发出“嗤嗤”的细微声响,迅速消融退散!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纯粹、温暖、源自生命最本源的勃勃生机,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这股力量甚至抚平了灵魂深处因过度消耗而产生的撕裂感,让她濒临溃散的意志重新凝聚,变得坚韧如铁!

林溪猛地睁开双眼!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如同淬火的星辰!

“呃啊——!”一声凝聚了所有痛苦、决绝与新生的低吼,带着母性的磅礴伟力,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股乌木牌赐予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狠狠向下推送!

仿佛有什么屏障被彻底冲破!

紧随其后——

“哇——!哇——!”

一声嘹亮得足以穿透云霄的婴儿啼哭,如同最动人的天籁,骤然响起!划破了小楼内几乎凝固的空气,穿透了紧闭的门扉,响彻在每一个屏息凝神等待的人耳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生了!生了!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赵大娘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如同仙乐般从内室传出,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

轰!

外间厅堂里,紧绷到极致的气氛轰然炸开!

苏云娘腿一软,整个人向后跌坐在椅子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口中喃喃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那是从地狱边缘被拉回来的虚脱和狂喜。

林镇山那绷得像块铁板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腔里几个时辰的焦虑和恐惧全部吐尽。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这纵横沙场、见惯生死的铁血老将,此刻眼中竟也泛起了清晰的水光,在烛光下闪烁。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威严,只是那威严之下,是无法掩饰的激动和释然。他转过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身旁几乎石化的沈砚肩上。那一下力道极大,拍得沈砚一个趔趄。

沈砚被这一巴掌拍得回过神来。

“溪儿……昭儿……”他低低地、梦呓般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化作一片璀璨的星光。他再顾不上任何礼数仪态,甚至没有理会肩上传来的疼痛,猛地拨开那道隔绝了他太久的门帘,踉跄着扑了进去!

浓郁的血腥气和药味扑面而来,他却恍若未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汗湿的、苍白却带着奇异光彩的脸庞,以及她身边那个被包裹在锦缎襁褓里、正发出惊天动地哭声的小小生命。

他几乎是扑跪在床边,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抚上林溪汗湿冰凉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软触感,才让他真正确信这不是一场幻梦。巨大的喜悦和失而复得的后怕如同汹涌的海浪冲击着他的心房,声音哽咽得不成调:“溪儿…溪儿…辛苦了…我的溪儿……”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剩下这最朴素的三个字,却重逾千斤。

林溪疲惫到了极点,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她的精神却异常清明,巨大的满足感和喜悦如同暖流冲刷着四肢百骸。她费力地转过头,对上沈砚那双盛满了心疼、狂喜和泪光的眼睛,努力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却比窗外初升的朝阳还要温暖明亮的笑容。

她的目光,越过沈砚的肩头,投向母亲苏云娘的怀中。

苏云娘早已将那个啼哭不止的小肉团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她低头看着外孙红润的小脸,那皱巴巴的小鼻子小眼,此刻在她眼中胜过世间一切美景。泪水滴落在襁褓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好…好…乖孙…好孙儿…” 苏云娘泣不成声,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娇嫩的脸颊,“瞧瞧这眉眼…像你娘…像你娘小时候…这哭声…多亮堂!多精神!”

林镇山也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床边。他伸出一根粗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外孙紧握的小拳头。那小小的拳头竟似有感应般,微微动了动,惹得林镇山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一个近乎笨拙的、属于外祖父的慈爱笑容,眼中的水光更盛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用力地、重重地拍了拍沈砚的后背,那力道传递着无言的激动和认可。

林仁心仔细地为林溪诊了脉,又检查了婴儿的呼吸、心跳、四肢百骸,紧蹙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来。他转向沈砚,脸上带着由衷的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恭喜妹夫!小外甥筋骨强健,中气十足,好得很!溪儿此番损耗巨大,但万幸…万幸有那乌牌护住了本源心脉,并未真正伤及根本!好生调养数月,定能恢复如初!”

听到林仁心肯定的诊断,沈砚那颗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他紧紧握住林溪无力垂在床边的手,十指相扣,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目光再转向襁褓中那个渐渐止住啼哭、正挥舞着小拳头、睁着乌溜溜懵懂眼睛好奇“打量”这个陌生世界的儿子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饱胀到几乎要溢出的巨大幸福,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一种生命得以延续的圆满。

他俯下身,带着无尽的珍视和初为人父的笨拙,先是在儿子那吹弹可破的娇嫩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吻。那温软的触感直抵心尖。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深深凝望着林溪,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同样轻柔、却饱含着无尽怜惜、感激和深沉爱意的吻。

林溪感受着额间温热的触感,看着近在咫尺的丈夫和母亲怀中的儿子,眼中也氤氲起水汽。她努力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沈砚耳中,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对未来的期许:

“我们的孩子…叫他‘昭’…林昭,可好?”她顿了顿,目光仿佛透过窗棂,望向了外面渐渐亮起的天光,“昭明之昭…愿他…如这盛世朝阳…光明…磊落…”

“好!好!林昭!我们的昭儿!”沈砚用力点头,眼中的星光几乎要满溢出来,喜悦和赞同毫无保留。这个名字,承载着父母最美好的祝愿,也仿佛与窗外那渐渐驱散寒雾、普照大地的晨曦遥相呼应。

没有人注意到,在林溪说出“昭”字的瞬间,紧贴在她心口、因护主而耗去不少光泽的乌木牌,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温热。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纯粹得如同晨曦初凝的金色光芒,悄然自牌身溢出,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襁褓中婴孩那光滑的眉心,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新的守护,在这一刻,已然无声地系上。

窗外,薄雾彻底散尽。一轮红日跃出远山,将万道金光慷慨地洒向青石村的屋瓦、田埂,也透过窗棂,温柔地笼罩在产阁内这一家三口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神圣的金边。

初春的暖阳,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