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麟儿降世(1/2)

时光如溪水般潺潺流淌,转眼又是两年春秋。昭明王朝在林文渊等能臣的治理下,吏治愈发清明,驰道贯通四方,商贸繁盛,百姓安居,一派蒸蒸日上的盛世气象。

青石村,昭阳郡主府。

后园深处,一座临水而建的精致小楼,被精心布置得温暖舒适,药香与淡淡的花香混合,沁人心脾。这是林溪的产阁。她怀胎十月,即将临盆。虽经林仁心精心调养,当年魔窟透支的隐患仍在,此次生产,对母体而言,不啻于一场大考。

寅时三刻,青石村浸在春寒料峭的薄雾里。昭阳郡主府后园深处,那座临水小楼灯火彻夜未熄。烛影透过茜纱窗,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拖曳出暖黄的光痕,又被晨风吹得微微摇晃。空气里浮动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香,间或一缕清甜的忍冬花气,是苏云娘特意移栽在窗下的老藤,她说这花气能定神。

楼内,林溪躺在温软的锦衾间,汗透重衫。每一次宫缩都像巨浪拍岸,碾碎她的筋骨,直冲上识海深处那片曾被魔窟阴煞侵蚀过的旧伤之地。蚀骨的冷痛从骨髓缝隙里钻出来,与分娩的灼热撕扯感绞在一起,逼得她齿关紧咬,口中的软木几乎被咬穿。

“郡主,深吸气——跟着老身的手往下用力!”稳婆赵大娘的声音沉稳如磐石,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掌稳稳贴在林溪高隆的腹顶,感受着那小小生命倔强向外的冲撞。她是太医院退下来的供奉,经手过无数贵胄生产,此刻额角也沁着细密的汗珠。

林溪的指尖深深抠进身下锦褥,指甲泛起青白。她拼尽全力凝聚意志,试图将那撕裂天地的力量导向该去的地方。可身体深处仿佛有个巨大的空洞,贪婪地吞噬着她的气力。当年在阴煞魔窟强行催动乌木牌本源留下的暗伤,如同蛰伏的毒蛇,在这样生死交关的时刻,终于亮出了毒牙。眼前阵阵发黑,识海深处尖锐的刺痛几乎要割裂她的神智。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她齿缝里挤出。

外间正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林镇山端坐太师椅,腰背挺得笔直,如一把入鞘的凶刃。他面前的紫檀木茶几上,一盏雨前龙井早已凉透,水面凝着冷脂。他目光如电,死死盯着内室那道紧闭的紫檀木门,仿佛要将门板烧穿。每一次听到女儿那极力压抑的痛呼,他搭在膝上的铁掌便猛地攥紧,指节爆出青白,身下的酸枝木椅扶手早已无声地裂开几道细纹。

苏云娘挨着他坐着,素日里山野猎王那雷厉风行的气势荡然无存。她双手紧紧绞着一方素帕,帕子被汗水浸透,又被无意识地拧绞得不成样子。她的耳朵捕捉着内室最细微的动静,每一次稳婆的指令,每一次女儿粗重的喘息,都让她身体微微发颤。眼角的皱纹深得像是刀刻,里面盛满了焦灼和恐惧。

“云娘……”林镇山低哑地开口,想安慰妻子,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紧得发疼。

苏云娘猛地抓住丈夫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镇山,当年我生溪儿……也这般凶险么?”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镇山沉默片刻,反手用力握住妻子冰凉的手:“都过去了。溪儿比你还韧,定能闯过去。”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在说服自己。

厅堂角落,沈砚早已失了平日的温润从容。他根本坐不住,只在靠近内室门帘的廊柱下反复踱步。月白色的锦袍下摆沾了廊下的夜露,洇出深色的水痕。他双手紧紧背在身后,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皮肉。素来清朗温润的眼眸此刻布满红丝,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担忧和恐惧,目光片刻不离那道隔绝了他与妻子的门帘。每一次听到林溪的痛呼,他就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身体猛地一僵,脚步也随之顿住,呼吸都窒住了。

“姑爷,您坐下歇歇吧。”管家忠叔捧着一盏热茶上前,声音里也透着不安。

沈砚恍若未闻,只死死盯着门帘,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廊下穿堂的风吹动他散落的几缕鬓发,更添几分萧索。

内室的门帘掀开一条窄缝,林仁心走了出来。他一身靛青棉布直裰,袖口挽至肘部,神情肃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他手上还沾着水渍,指尖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厅内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实质般钉在他身上。

“四哥!”沈砚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声音嘶哑紧绷,“溪儿如何?”

林镇山和苏云娘也霍然起身。

林仁心迎着三道焦灼的目光,沉声道:“胎位正,孩子也强健。只是……”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溪儿当年本源受损,如今气血两亏,后继乏力,如同灯油将尽。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在强撑。若再拖延下去,恐有油尽灯枯之险。”

沈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晃了晃,被林镇山一把扶住。苏云娘倒抽一口冷气,死死捂住嘴,才没让呜咽溢出喉咙。

“仁心!”林镇山声音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不惜一切!保住溪儿!”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林仁心重重点头,眼神锐利如刀,“我已用金针封住她几处要穴,强提元气。赵大娘经验老道,此刻只能靠溪儿自己闯过这鬼门关!” 他语速极快,说完便不再耽搁,转身又匆匆进了内室。门帘落下,隔绝了里面更浓重的药味和隐隐的血腥气。

沈砚只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廊柱上,坚硬的楠木竟被他砸得凹陷下去一小块,指关节瞬间皮破血流。他却浑然不觉痛楚,只死死盯着那晃动的门帘,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无能为力的绝望。

“溪儿……”他无声地翕动着嘴唇,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滚过千遍万遍,却沉重得无法吐出。

内室里,气息灼热而浑浊。

林溪的视线开始模糊,汗水流进眼睛,一片刺痛。稳婆和医女的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水幕传来,遥远而不真切。身体像被撕裂又重组,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识海深处那道旧伤,剧痛如毒藤缠绕着她的神魂,要将她拖入无边的黑暗深渊。力气在飞速流逝,冰冷的麻木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上来。

“郡主!不能睡!再使把力!头就要出来了!”赵大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用力按压着林溪的宫底。

林溪的眼睫沉重得如同挂了铅块,视野里只剩下摇曳的烛光幻化成的模糊光晕。好累……真的好累……像沉在冰冷的深潭里,只想就此沉沦下去……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一股温润的暖流,毫无征兆地自她胸口传来!

是那枚紧贴着她心口肌肤、温养了她数年的乌木牌!

它不再仅仅是温养,此刻竟像一颗沉眠的心脏骤然苏醒!一股温和却磅礴无匹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山涧,带着沛然的生命气息,瞬间自乌木牌中奔涌而出!这股力量并非蛮横地冲撞,而是温柔而坚定地流淌过她枯竭如旱地般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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