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血月雄关（2/2）

“将军！”一名年轻骁将，名叫陈骁，血气方刚，双目赤红如同要滴出血来，猛地踏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末将愿率本部三千轻骑，星夜兼程，直扑镇岳城！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撕开一条血路，拖住兀骨术那狗贼，为王将军和弟兄们赢得时间！请将军下令！”

“胡闹！”林武略厉声喝止，声音如同惊雷在帅帐内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陈骁！你的一腔血勇，老子看得见！但用三千轻骑去冲铁浮屠的军阵？那是拿鸡蛋撞铁砧！是送死！不仅救不了镇岳城，还会白白葬送掉这三千好儿郎的性命！”他猛地挥手，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悲壮的请求，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沙盘上那条如同毒蛇般蜿蜒、穿过险峻的断龙峡、最终连接着镇岳城后方的狭窄通道——鹰愁涧。

鹰愁涧！飞鸟难渡，猿猱愁攀！两侧是刀削斧劈的万仞绝壁，涧底是终年不散的剧毒瘴气，更有流沙、毒虫、湍急的暗河…是名副其实的死亡绝地！黑水斥候探查过数次，皆言“非人力可通”，故而在兀骨术的部署中，这一线是绝对的安全死角。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林武略被绝望笼罩的心神！那念头是如此大胆，如此匪夷所思，却又带着一丝绝境中唯一的、血色的希望！

“传令！”林武略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睁开了嗜血的眼眸！他的声音不再压抑，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震得整个帅帐嗡嗡作响：

“飞虎营本部，所有能战之兵，立刻集结！随老子移营！目标——镇岳城后方三十里，‘鹰愁涧’西口！全军轻装，只带三日干粮！重甲、辎重、帐篷、所有拖累速度的东西，全部留下！只带兵刃、弓箭、绳索、钩爪！违令拖延者——斩立决！”

“鹰愁涧？！”帐内众将，包括副将赵锋在内，无不骇然失色，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连山里的老猎户都绕着走的鬼门关！飞鸟至此折翼，猿猱望之兴叹！毒瘴弥漫，深不见底，大军如何通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将军！鹰愁涧乃绝地！大军如何…”一名老成持重的校尉忍不住急声劝阻。

“赵锋！”林武略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目光如两柄出鞘的绝世宝刀，带着斩断一切质疑的锋芒，狠狠钉在副将赵锋脸上，“你！率大营剩余所有步卒、辅兵、民夫，给老子钉死在饮马河大营！一步不许退！把所有的旌旗都插上营墙！营灶加倍！每日卯时、午时、酉时，擂鼓呐喊，动静越大越好！做出主力仍在、随时准备渡河反击黑水狗崽子的姿态！能唬住他们一天，就给镇岳城多挣一天的命！明白吗？！”

“末将…领命！”赵锋虽然心中惊涛骇浪，对鹰愁涧之行充满疑虑，但看着林武略那决绝到近乎燃烧的眼神，感受着那如山岳般沉重的信任，他猛地一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军令如山，不容置疑！他选择相信这位以胆略和奇迹着称的统帅！

“另外，”林武略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嘶哑，如同紧绷的弓弦在重压下发出的呻吟。他转向帐内负责传讯的亲兵队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用最快的鹰隼，传信给磐石堡清风镖局总镖头林溪！告诉她…”

林武略顿了顿，虎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与急迫，声音愈发低沉有力：

“告诉她，二哥需要她！需要她的乌牌！十万火急！地点…鹰愁涧西口！要快！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亲兵队长凛然领命，转身飞奔而出，帅帐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沙盘上那刺眼的黑红对峙。血月的光，透过帐帘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扭曲的、如同血迹般的暗红光影。林武略再次将目光投向沙盘上那条蜿蜒的、标注着“鹰愁涧”的死亡之线，眼神锐利如鹰。

一场以生命为赌注、与时间赛跑的疯狂豪赌，在血月笼罩下，悄然拉开了序幕。镇岳城在流血，鹰愁涧在等待。是绝地逢生，还是万劫不复？北境的命运，昭明的脊梁，系于这孤注一掷的“飞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