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杜王町对峙的日子(1/2)
第二十章
梅戴赤着脚,踏着被阳光余温烘得微暖的细沙,回到了最初下水处附近的那片茂密草丛旁。
他的皮鞋和米色的薄外套依旧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整齐地摆放在干燥的草叶上。
他先在一块稍大的、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岩石上坐下,从口袋里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开始细致地擦拭脚上每一处沾染的水珠和细沙。
梅戴的动作不疾不徐,从脚踝到趾缝都打理得干干净净,这才套上柔软的棉袜,穿好鞋子。
离开时,他将那件薄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准备返回位于街角的公寓。
此刻,太阳已然有些西沉,靠近城市轮廓线的后方。
天边开始晕染开一片柔和的、浅黄色的余晖,如同稀释的蜂蜜,温柔地涂抹在街道、屋顶和行人的肩头,为傍晚的杜王町披上了一层温暖的薄纱。
他像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地路过东方家。
目光习惯性地投向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有些期待能看到室内温暖的灯光,却意外地捕捉到一片沉滞的黑暗。
窗户像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空洞地反射着天际残余的微光,屋内没有点亮一盏灯火。
“嗯?”梅戴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停在原地,眉头轻轻蹙起,形成一个浅淡的结。
这个时间点,学校的课程早已结束,仗助照理说应该已经回到家里,或许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泡着泡面晚餐,甚至可能因为无聊而弄出些热闹的动静才对。
以那孩子活泼外向、充满生命力的性格,若只有他在家,这栋房子绝不该是如此一片沉寂黑暗的景象。
是去康一家里写作业了?
还是被哪个要好的同学临时拉去游戏中心了?
几个寻常的、合乎情理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掠过。
然而,一种更为隐约的、如同深海暗流般难以捉摸的直觉,却在他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微澜,搅动了片刻前的宁静。
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梅戴抬起头,再次仔细地看了看天色。
虽然此刻视野尚算明亮,但夕阳沉落的速度往往快得出乎意料,夜幕的降临或许就在转瞬之间。
仗助虽然拥有着强大的[疯狂钻石],但他的性格里终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动和不够周全的考量。
安杰罗的事件虽然已经平息……更何况自己是在朋子女士放心离家之前,亲口承诺过会帮忙照看仗助的。
梅戴沉吟片刻,深蓝色的眼眸中,那抹温和渐渐被一丝清晰的决断所取代。
他没怎么犹豫,立刻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没有走向几步之遥的自己公寓的入口。
梅戴利落地转身,沿着仗助平日放学最常走的那条、通往商业街方向的路径,迈开了步子。
他的步伐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从容节奏,但目光却已悄然变得认真了一些,细致地扫过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阴影。
“仗助……去哪里了呢?”梅戴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融入了傍晚渐起的微风之中。
他心底仍怀着一丝希望,或许下一刻,那个顶着精心打理的发型、笑容灿烂的少年,就会活力满满地从某个街角蹦出来,用力地朝他挥手,隔着老远就会大声喊着“德拉梅尔先生”。
但无论如何,在亲眼确认那孩子安然无恙之前,他无法说服自己回到那个此刻显得格外空寂的公寓。
杜王町的暮色渐浓,梅戴的身影融入其中,开始了他的寻找,臂弯上的薄外套,随着他的步伐,在微凉的晚风里轻轻晃动。
就在梅戴沿着街道仔细搜寻、心中那缕不安逐渐加深时,一声沉闷的、绝非寻常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声音的来源并非爆竹或交通事故,更像是某种……能量冲击造成的闷响。
梅戴深蓝色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他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栋看起来格外破旧、大概被遗弃已久的双层住宅——快步走去。
当他接近那栋房子时,看到一个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穿着学生制服、发型独特的少年,正一脸纠结地站在院子外围,双手插在裤袋里,时而探头望向房子内部,时而又焦躁地原地踱步,似乎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似的。
梅戴放缓脚步,在距离少年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先前,用尽量温和而不引人警觉的语气开口:“你好,打扰一下。”
少年猛地回过神,有些警惕地看向梅戴,被他出众的容貌和沉静的气质弄得愣了一下。
“啊?你、你谁啊?”
“我的名字是梅戴·德拉梅尔,”梅戴报上名字,目光迅速扫过少年,确认他并非仗助,但可能与里面的动静有关。
亿泰扁了扁嘴,闷闷但是十分有礼貌地开口:“喔……我叫虹村亿泰。”
“好的虹村先生,我正在寻找一个叫东方仗助的少年,他大概这么高,发型很……独特。请问你有看到过他吗?”他比划了一下仗助的身高,接着措辞谨慎地描述了那个标志性的飞机头。
“东方仗助?”亿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他还是老实地指了指破旧的房子,“他、他在里面……跟我哥哥在一起。”
后半句是几乎嘀咕着出声的。
而且他似乎能从梅戴对仗助外貌的准确描述以及那份显而易见的关切中,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气质特殊的男人并非是个充满戾气的敌人,更像是仗助那边的……长辈?
可外表又不像那么老的,而且长得也不一样,更何况……
得知仗助果然在里面,而且情况似乎并不简单,梅戴的心微微下沉。
但他并没有立刻冲进去,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回亿泰身上。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少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迷茫、痛苦和挣扎,那绝不仅仅是担心朋友那么简单。
“你看起来……很困扰。”梅戴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傍晚的海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是在担心仗助,还是……在担心你的哥哥?”
亿泰被说中了心事,身体微微一震。
他抬起头,看向梅戴那双好像能洞察人心的深蓝色眼眸,那里面没有评判,没有催促,只有一种平静的理解。
在梅戴温和的注视下,亿泰这个心思单纯、藏不住话的孩子,几乎是本能地,将内心的矛盾和盘托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亿泰的声音带着闷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哥哥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甚至伤害到了无辜的人……我很生气,也不喜欢他这样……但是,但是他是我哥哥啊!他!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而且仗助他、他治好了我的伤,他是个好人啊!我不能帮着哥哥对付仗助,但我也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
他的话语混乱而激动,充满了对兄长扭曲行为的愤怒与不解,混杂着对过去亲情的留恋,以及对仗助仗义相助的感激与愧疚。
巨大的情感撕扯着他,让他一时间没办法做出抉择。
梅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亿泰说完,胸膛剧烈起伏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和,如同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亲爱的,听我说。血缘纽带无法选择,但立场可以。”他深邃的目光看着亿泰,“错误的行为,并不会因为出自亲人就变成正确。感激与回报,也并非一定要通过违背自己内心的‘正确’来实现。”
他顿了顿,看着亿泰似懂非懂的眼神,用更直白的话语点明:“你现在站在这里犹豫,两边都无法真正帮助。或许,你真正需要做的,不是选择帮助哪一边‘打败’另一边,而是站出来,让你哥哥看到——看到他的行为是错的,看到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用你的行动,去阻止他继续犯错,这才是对你们兄弟关系,以及对像仗助那样帮助了你的人,最好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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