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南中烟霭:边陲的余响与未凉的热血(1/2)

永昌郡的瘴气,比往年更浓了。

霍弋站在澜沧江的渡口,望着对岸连绵的哀牢山,甲胄上的铜钉被湿气锈成了青绿色。他手里攥着一封皱巴巴的信,是成都陷落前,姜维派人送来的最后嘱托:“南中兵甲尚足,若成都有失,可据险自保,待时而动。”

可“时”再也不会来了。

三个月前,成都传来降讯时,南中七郡的守将炸开了锅。建宁太守爨习拍着案几怒吼:“主辱臣死!我愿率部东进,与邓艾决一死战!”牂牁太守马忠之子马修却垂着头:“成都已降,陛下有诏,令我等归顺,若再出战,便是抗旨……”

霍弋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登上城楼,望着南中士兵操练的校场。那些士兵里,有世代居住在此的夷人,有蜀汉平定南中后迁来的汉人,还有当年随诸葛亮南征的老兵后代。他们的父辈曾跟着诸葛亮七擒孟获,曾在泸水边上立下“永不反叛”的誓言,可如今,誓言要守护的王朝,没了。

“将军,洛阳来的使者到了。”副将姚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里带着不甘,“说……说陛下封您为南中都尉,令您即刻解散部众,入朝谢恩。”

霍弋慢慢转过身,渡口的风掀起他的战袍,露出甲胄下那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延熙年间,平定刘胄叛乱时留下的,当时他身中三箭,却死死咬住对方的战袍不放,直到亲兵赶来。

“使者在哪?”他的声音像澜沧江的礁石,带着被水冲刷的冷硬。

“在郡府等着,还带了陛下的亲笔信。”姚崇递过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确实是刘禅的笔迹。

霍弋没接,只是望着校场:“让爨太守和马太守来见我。”

片刻后,爨习和马修匆匆赶来。爨习一身戎装,腰间的环首刀还在鞘里作响;马修则穿着文官的襕衫,手里捧着一卷诏书,脸色苍白。

“将军唤我等,可是要应诏?”马修先开了口,声音发颤,“陛下的诏书写得明白,若不归顺,魏军便要南下……南中百姓经不起战火了。”

“经不起战火?”爨习猛地瞪向他,“当年武侯平定南中,教我们耕种纺织,兴修水利,不是让我们在危难时当缩头乌龟!马太守忘了?你父亲马忠将军,是怎么在南中战死的?他临死前还说,南中是汉家的土地,寸步不能让!”

马修被他吼得后退一步,却梗着脖子反驳:“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汉室已亡,我们守着这南中,又能守到几时?”

“守到死!”霍弋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两人都闭了嘴。他走到校场边,拿起一杆士兵的长矛,掂量了一下,“武侯当年说,南中险远,易守难攻,是蜀汉的根本。他在这里留下的,不只是兵甲粮草,是人心。”

他指着那些正在操练的夷人士兵:“他们的首领,曾被武侯赦过死罪;他们的田亩,是武侯派人丈量分配的;他们孩子读的书,是武侯亲编的《南中教令》。你们说,他们肯降吗?”

校场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夷人壮汉正挥舞着铁矛,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往下淌,嘴里喊着蜀地方言的号子,那是诸葛亮南征时编的军歌。

爨习的眼睛亮了:“将军的意思是……”

“不降。”霍弋将长矛顿在地上,矛尖深深扎进泥土,“但也不东进。”他转向姚崇,“传令下去,加固关隘,囤积粮草,若魏军南下,便据险死守。若他们不来,我们就守着南中,守着武侯的祠堂,守着先帝的年号。”

马修脸色大变:“将军!这是要抗旨啊!陛下在洛阳……”

“陛下在洛阳,过得很好。”霍弋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有酒有肉,有歌有舞,早已忘了南中还有几万将士,在等着他一句‘还于旧都’。”

他从怀里掏出姜维的那封信,递给两人:“姜将军在成都喋血时,陛下在降表上签字;北地王殉国时,陛下在宫里喝着银耳羹。这样的陛下,我们不必等了。”

爨习接过信,看完后狠狠将其攥在手里,指节发白:“将军说得对!我们守的不是陛下,是武侯的恩,是汉家的义!”

马修张了张嘴,看着校场上那些眼神坚毅的士兵,看着霍弋甲胄上的伤疤,忽然垂下头,叹了口气:“罢了……我父亲一生忠于汉室,我若降了,百年后无颜见他。将军要守,我便跟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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