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洛阳秋风:安乐公的醉梦与故老的余悲(1/2)
洛阳的秋意,比成都来得更早。
永安宫的庭院里,梧桐叶被风吹得簌簌落下,铺满了青石板路。刘禅穿着魏国的官服,斜倚在廊下的竹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棋子,看面前的司马昭与贾充对弈。
“安乐公看来在洛阳住得惯。”司马昭落下一子,抬头笑问,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刘禅连忙放下棋子,拱手笑道:“回大将军,洛阳比成都繁华多了,宫室壮丽,美人温婉,臣……臣乐不思蜀啊。”
廊下的魏国臣子们哄堂大笑。贾充捋着胡须,眼角的余光扫过刘禅身后的郤正——这位蜀汉旧臣被赦后,执意跟着刘禅来到洛阳,此刻正站在阴影里,脸色发白,嘴唇抿得紧紧的。
司马昭的目光也落在郤正身上,似笑非笑:“郤大人似乎有话要说?”
郤正上前一步,躬身道:“大将军,蜀地虽不如洛阳繁华,却是先帝陵寝所在,武侯祠堂亦在。安乐公身为汉家旧主,岂能真的‘乐不思蜀’?方才不过是戏言罢了。”
刘禅脸上的笑容僵住,张了张嘴,却没敢反驳。他记得昨夜郤正拉着他的衣袖,苦口婆心地教他:“陛下若再被问及,当泣而答曰:‘先人坟墓远在蜀地,臣无时无刻不思念’,如此或可让大将军念及旧情,放陛下归蜀祭扫。”
可真到了此刻,面对司马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怕,怕一句话说错,连这“安乐公”的爵位都保不住。
司马昭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大笑起来:“安乐公果然老实。郤大人不必多言,朕知道他是真心话。”他挥手示意侍从,“再上些蜀地的美酒,让安乐公好好尝尝家乡味。”
蜀地的酒很快端了上来,琥珀色的酒液在玉杯里摇晃,带着熟悉的醇厚香气。刘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莫名的空落。
他想起成都的蜀宫,虽然不如洛阳的永安宫华丽,却有他从小长大的熟悉气息;想起锦江边上的龙舟,每年端午,百姓们会喊着他的年号欢呼;想起诸葛瞻小时候追在他身后喊“陛下哥哥”,那时的绵竹关,还不是后来的修罗场。
可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郤正说得对,他是“安乐公”,不是“汉帝”了。思念有什么用?不过是自寻烦恼。
酒过三巡,司马昭让伶人奏起蜀地的乐曲。熟悉的《巴渝舞》调子响起,刘禅身后的蜀汉旧臣们,有的垂泪,有的低头,有的望着洛阳的方向,眼神茫然。
唯独刘禅,依旧笑着,甚至跟着乐曲的节奏,轻轻拍起了手。
“安乐公真的不难过?”司马昭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如刀。
“不难过。”刘禅笑得更欢了,“这里有酒有肉,有歌有舞,比在成都时快活多了。”
司马昭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对贾充递了个眼色。贾充会意,起身笑道:“时辰不早,我等就不打扰安乐公歇息了。”
魏国臣子们陆续散去,庭院里只剩下刘禅、郤正,还有几个伺候的侍从。秋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飘过竹榻,带着一丝凉意。
“陛下!”郤正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您怎能如此?先帝创业何等艰难,武侯九伐中原何等壮烈,您……您怎能忘了根啊!”
刘禅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他拿起酒杯,又倒了一杯酒,却没喝,只是望着酒液里自己模糊的倒影:“不忘根,又能如何?邓艾破了成都,姜维死了,阿谌也死了……我就算哭断肝肠,汉室能回来吗?”
“可……可您是汉家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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