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蜀宫烬余:降幡之下的最后坚守(1/2)

成都的正月,本该是满城灯笼映着锦江春水的时节。可景元五年的这个正月,蜀宫里的红梅开得惨淡,花瓣上凝着的不是露水,是昨夜未干的血痕。

刘禅穿着降臣的素服,坐在偏殿的石阶上,手里攥着邓艾送来的“安乐公”印绶。那玉印触手冰凉,上面的蟠螭纹像极了黄皓平日里把玩的玉件,只是此刻看着,只觉得刺眼。

殿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伴随着士兵的呵斥。刘禅瑟缩了一下,抬头看见几个魏军士兵押着一群人走过,为首的是须发凌乱的郤正。这位曾担任秘书令的老臣,此刻被铁链锁着,却依旧挺直了腰板,路过偏殿时,狠狠瞪了刘禅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在骂什么。

“陛下,”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黄皓从殿内跑出来,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银耳羹,“邓将军特意让人送来的,说陛下近来心绪不宁,该补补身子。”

刘禅没接,只是望着郤正消失的方向发呆。三天前,邓艾入驻蜀宫,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收捕“蜀汉奸臣”。黄皓吓得跪在地上哭了一整天,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已故的诸葛瞻和远在剑阁的姜维,又献上自己私藏的大半金银,竟真被邓艾放过了,还留他在宫里伺候。而郤正,只因在朝堂上痛斥“降者不忠”,就被按上“诽谤新主”的罪名,投入了大牢。

“陛下,趁热喝吧。”黄皓把碗递到他面前,眼里的笑意藏不住,“邓将军说了,等平定了剑阁的姜维,就护送陛下去洛阳享福。那里的宫殿比成都的还大,美人比蜀地的还娇呢。”

刘禅接过碗,却没喝,只是喃喃道:“阿谌……若阿谌还在,定会骂朕吧……”

黄皓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笑道:“北地王就是太死心眼了。陛下这是为了百姓着想,是仁德之举啊。”

“仁德?”刘禅自嘲地笑了,“朕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连武侯留下的家业都守不住,还有脸说仁德?”

他想起建兴元年,自己刚登基时,诸葛亮牵着他的手走进这蜀宫,指着殿柱上“亲贤远佞”四个大字说:“陛下记住这四个字,就能守住先帝创下的基业。”那时他似懂非懂,只知道点头。可后来,他看着诸葛亮南征北战,看着蒋琬、费祎鞠躬尽瘁,看着姜维一次次出征又一次次败回,心里渐渐生出了厌烦——为什么总要打仗?为什么不能像成都的世家那样,安安稳稳地享乐?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些他厌烦的征战,那些他忽略的忠言,恰是支撑着蜀汉不倒的脊梁。而他,亲手拆了这脊梁。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刀剑碰撞的声音。黄皓脸色一变,拉着刘禅就往殿内躲:“陛下快躲躲,莫不是姜维那反贼打回来了?”

刘禅却挣脱了他的手,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他想看看,这最后的成都,到底还在发生着什么。

宫门口,一群穿着蜀军旧甲的士兵正与魏军厮杀。为首的是个独眼的老将,手里挥舞着一柄长戟,正是本该被收编的蜀军旧将句扶。他的儿子战死于绵竹,妻子在城破时自缢,此刻的他,眼里只剩同归于尽的疯狂。

“汉贼不两立!”句扶嘶吼着,一戟挑翻了一个魏军士兵,“就算陛下降了,我句扶不降!”

他身后的士兵,大多是失去家人的蜀军残兵。他们没穿铠甲,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握着木棍,却像疯了一样往前冲。一个年轻的士兵被魏军的长矛刺穿了胸膛,嘴里还在喊:“武侯保佑……”

刘禅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幕,双腿像灌了铅。他认出那个年轻士兵,是御花园的花匠之子,去年还给他献过亲手培育的异种芙蓉。

“快!拿下这些反贼!”魏军的校尉怒吼着,指挥士兵放箭。箭矢如雨,句扶身中数箭,却依旧拄着长戟不倒,最后被一个魏军士兵从背后砍倒,临死前,他的独眼还望着皇宫深处,像是在质问什么。

厮杀很快平息了。宫门口躺下了几十具尸体,蜀军的旧甲与魏军的新铠混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朱红的宫墙。

邓艾带着亲兵走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对左右说:“把这些人的家属都抓起来,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的目光扫过刘禅,带着一丝轻蔑:“安乐公,看来你的子民,对你的‘仁德’并不买账啊。”

刘禅脸色惨白,说不出话。

“不过也无妨。”邓艾笑了笑,“顽劣之徒,杀几个就老实了。等把姜维的人头送来,成都就再无敢反之人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邓将军且慢!”

众人回头,只见郤正被两个士兵押着走来,他不知何时挣脱了锁链,脸上带着血迹,却眼神明亮:“将军可知,这些人为何明知必死,还要反抗?”

邓艾挑眉:“不过是愚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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