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大势所趋:国力失衡下的人心向背与时代选择(2/2)
更深刻的是统治集团内部的信念分化。诸葛亮时期,“兴复汉室”是朝野上下的共识,即便是李严等反对派,也只是对北伐策略有异议,而非否定这一目标。可到了刘禅后期,朝堂上的主流思想已变成“偏安自保”。诸葛瞻、董厥等人主张“休养生息”,实则是放弃了北伐;黄皓专权,只关心如何巩固自身利益;益州本土士族更是早就与蜀汉离心离德。这种信念的崩塌,比国力的差距更具毁灭性——当一个政权失去了为之奋斗的理想,它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三、时代的潮流:从“分裂割据”到“统一趋势”的历史必然
东汉末年的战乱,本质上是中央集权崩溃后的军阀割据,而经过数十年的兼并战争,“统一”逐渐成为时代的主流。曹魏通过消灭袁绍、袁术、吕布等割据势力,统一了北方,为全国统一奠定了基础;即便是蜀汉和东吴,也在各自的疆域内推行中央集权,客观上为大一统做着准备。
从经济角度看,统一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要求。中原地区的铁器、丝绸技术,蜀地的井盐、蜀锦,吴地的造船、水稻种植,都需要通过统一的市场流通;黄河、长江流域的水利工程,也需要跨区域的协调治理。曹魏推行的“九品中正制”虽有弊端,却在一定程度上整合了士族力量,为中央集权提供了制度支撑;而蜀汉的“荆州集团专政”和东吴的“江东士族割据”,都与这种统一趋势相悖。
从文化角度看,“华夷之辨”的观念让士大夫普遍认同“大一统”。尽管三国鼎立,但士大夫阶层始终认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曹魏的“代汉”和西晋的“代魏”,都通过“禅让”的形式强调合法性,正是这种观念的体现。蜀汉虽以“汉室”自居,却因偏居一隅被视为“割据势力”,连益州本土士族谯周都在《仇国论》中暗讽蜀汉“因余之国小,而肇建之国大,凭险阻,恃其险,欲延岁月之命”,可见其“割据”性质已被广泛认同。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蜀汉的灭亡虽有其自身的缺陷,却客观上加速了统一的进程。邓艾、钟会灭蜀后,西晋以益州为基地,顺江而下消灭东吴,最终在太康元年完成统一。当洛阳的百姓看到来自蜀地的锦缎、吴地的明珠在市场上流通时,那些曾经的“汉”“魏”“吴”之争,早已成了过眼云烟。
太学讲堂里,王沈的讲解仍在继续:“昔春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并起,然终有秦一统天下。三国之事,亦若是也。蜀之亡,非亡于邓艾之锐,亦非亡于刘禅之昏,盖因天下久分必合,此乃天道也。”
弟子们似懂非懂,有人指着窗外的阳光问道:“那诸葛武侯的‘鞠躬尽瘁’,岂不是白费了?”
王沈笑了笑,拿起一本《诸葛亮集》:“不然。武侯之忠,在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份坚守,恰是人性中最珍贵的光芒。历史的潮流不可逆转,但那些在潮流中闪耀的名字,永远不会被遗忘。”
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泛黄的竹简上,“兴复汉室”四个字虽已模糊,却仿佛仍在诉说着那个时代的理想与挣扎。而蜀汉的灭亡,终究成了这股统一潮流中,一朵必然逝去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