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大势所趋:国力失衡下的人心向背与时代选择(1/2)
西晋泰始年间,洛阳城内的太学讲堂里,博士王沈正在为弟子们讲授《魏书》。当讲到“邓艾偷渡阴平,刘禅出降”时,有弟子举手发问:“蜀有诸葛武侯之智,姜伯约之勇,何以速亡?”王沈放下手中的竹简,望向窗外——那里,曹魏旧臣与新晋的晋臣正并肩走过,笑语晏晏。他沉吟片刻,缓缓道:“亡国非一人之过,亦非一时之失,盖因大势已去,人力难回。”
一、国力的鸿沟:从户口钱粮到人才储备的全面失衡
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后,天下三分的格局初现,但魏、蜀、吴三国的国力差距,从一开始就判若云泥。据《三国志》及裴松之注引记载,曹魏灭亡蜀汉时,辖有十二州、八十七郡,户口约六十六万,人口四百四十三万,兵力近五十万;蜀汉仅有益州一州、二十二郡,户口二十八万,人口九十四万,兵力十万出头;即便是东吴,也有三州、三十三郡,户口五十二万,人口二百三十万,兵力二十三万。
这种差距在经济上的体现尤为刺眼。曹魏占据的中原地区,虽经汉末战乱破坏,却凭借黄河流域的农耕基础和曹操推行的“屯田制”迅速恢复。仅冀州一州,便“户口百万,谷帛如山”,关中地区经夏侯渊、张合等人治理,“军粮丰足,百姓乐业”。而蜀汉的益州,虽号称“天府之国”,但版图多为山地丘陵,可耕地面积不足中原的三分之一,且南中地区的蛮夷时常叛乱,难以形成稳定的财源。
诸葛亮北伐时,为筹集军粮,不得不“调发南中”,甚至“铸直百钱,平诸物价”——通过发行大面额货币掠夺民间财富,短期内虽解了燃眉之急,却导致蜀汉后期“通货膨胀,民不聊生”。据出土的蜀汉竹简显示,蜀地百姓的赋税负担是曹魏的三倍以上,许多农户“岁收不足供官,家有饥寒之虞”。这种经济上的透支,让蜀汉在长期对峙中越来越力不从心。
人才储备的差距更为致命。曹魏推行“唯才是举”,吸引了中原地区的大量士族精英,如荀彧、郭嘉、司马懿等,形成了“谋士如云,猛将如雨”的格局;即便是后期,也有邓艾、钟会、陈泰等新生代将领涌现。而蜀汉的人才,多依赖早期随刘备入蜀的荆州集团,本土人才长期被压制。诸葛亮在《后出师表》中感叹“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合、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突将、无前、賨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这番话不仅是痛惜,更是对人才凋零的无奈。
到了姜维时代,蜀汉能独当一面的将领只剩廖化、张翼等老将,年轻一代中,诸葛瞻虽为名门之后却缺乏历练,关兴、张苞等“将门虎子”也早逝。反观曹魏,邓艾出身寒门却凭战功升至安西将军,钟会年少成名便执掌大军,这种人才梯队的断层,让蜀汉在关键战役中屡屡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绵竹之战中,诸葛瞻面对邓艾时的决策失误,某种程度上正是人才匮乏的缩影。
二、人心的离散:从“兴复汉室”到“偏安自保”的信念崩塌
建安二十六年,刘备在成都称帝时,“士民云集,皆呼万岁”,那是因为“兴复汉室”的旗帜,凝聚了天下对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满的力量。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强调“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更是将这种信念推向了顶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室”的号召力逐渐褪色,人心也在现实的消磨中悄然改变。
首先是“正统”观念的动摇。曹魏自曹丕代汉后,通过“禅让”的形式确立了合法性,到曹奂时已传五帝,四十余年的统治让中原百姓逐渐接受了“魏为正统”的事实。而蜀汉虽仍以“汉”为国号,却偏居益州,与“汉室旧都”长安、洛阳隔绝,所谓“正统”越来越像自说自话。当姜维北伐时,关中百姓不仅没有“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反而“避之唯恐不及”,因为对他们而言,蜀汉的军队与曹魏的军队,都是带来战乱的根源。
其次是“民心思安”的普遍诉求。从建安元年到景耀六年,半个多世纪的战乱让百姓疲惫不堪。曹魏通过稳定的统治、较轻的赋税,让中原地区“渐有太平之象”;而蜀汉的持续北伐,让益州百姓“苦兵久矣”。据《华阳国志》记载,蜀地流传着“支党连群,私门成党,民有菜色,朝无纲纪”的民谣,反映出民间对蜀汉政权的失望。当邓艾兵临成都时,谯周能以“保境安民”为由说动刘禅投降,正是抓住了百姓“厌战思安”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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