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洛阳秋风:安乐窝外的故国情(1/2)
泰始七年的秋天,洛阳城的梧桐叶落得满地都是。刘禅拄着拐杖,站在“安乐公”府的庭院里,看着仆人扫起一堆堆枯叶,心里头空落落的。从成都迁到洛阳已经八年了,他头上的白发又添了许多,走路也得靠着拐杖,可日子过得倒也算安稳——司马昭给了他块封地,虽不比成都的显耀宫阔气,却也衣食无忧。
“阿斗,天凉了,回屋吧。”夫人李氏端着一件厚氅走过来,给她披上。李氏是诸葛瞻的表妹,当年跟着宗室一起迁来洛阳,性子温和,这些年把他照顾得妥帖。
刘禅点点头,被李氏扶着往屋里走。路过客厅时,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成都锦里的热闹景象——那是他让画师仿着记忆画的,画里有卖糖画的小贩,有耍杂耍的艺人,还有穿着蜀锦衣裳的姑娘,看着看着,眼睛就有些发潮。
“昨天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派人来了,”李氏轻声说,“送来一坛蜀地的荔枝酒,说是新酿的。”
刘禅脚步顿了顿。蜀地的荔枝酒,他在成都时最爱喝,尤其是每年夏天,黄皓总会让人快马加鞭从巴郡运来,冰在井里,喝起来又甜又凉。可自从到了洛阳,就再没尝过那滋味。
“打开吧。”他坐在榻上,看着仆人启开酒坛,一股熟悉的果香飘了出来,勾得他喉头直动。
正准备倒酒,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爷,外面……外面来了个蜀地来的老兵,说是要见您。”
刘禅愣了愣。这八年里,从蜀地来洛阳的旧人不少,有哭着求他做主的,有来投奔讨口饭吃的,他大多避而不见——司马昭的人盯着呢,他怕说错话,惹来祸事。
“不见。”他挥了挥手,拿起酒杯就要倒酒。
“公爷!”管家急道,“那人说……他是姜维将军的旧部,手里有样东西要亲手交给您。”
“姜维?”刘禅捏着酒杯的手顿住了。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好些年。当年姜维在沓中北伐,他总觉得是瞎折腾;后来姜维降了钟会,又听说他撺掇钟会反魏,结果兵败被杀,尸首还被魏军泄愤般地分了——那时他只庆幸自己降得早,没被牵连。
可此刻听见“姜维旧部”四个字,他忽然想看看,那人到底有什么东西要交。
“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瘸着腿的老兵跟着管家走进来。老兵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脸上刻满了风霜,左眼好像瞎了,用一块破布遮着,右腿明显短了一截,走路一瘸一拐的。他看见刘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嘶哑地喊了句:“陛下……”
这声“陛下”,让刘禅心里猛地一颤。在洛阳八年,没人再这么叫过他,连李氏都跟着外人喊他“公爷”。他望着老兵,忽然觉得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是谁?”他问。
老兵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东西,双手捧着递上前:“小人王二,当年在沓中跟着姜将军打仗,断了条腿,瞎了只眼。这是……这是姜将军死前,让小人一定交给陛下的东西。”
管家接过油布包,呈到刘禅面前。刘禅解开一层层油布,露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北伐策”三个字,字迹苍劲,正是姜维的手笔。
他翻开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对魏军布防的分析,有对蜀汉兵力的调度建议,甚至还有几页,写着如何整顿成都吏治,如何约束宦官——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像在骂他当年的昏聩。
翻到最后一页,他愣住了。哪一页没有 strategem(策略),只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鲜血写的:“臣姜维,生为汉臣,死为汉鬼。成都虽降,臣心未降。愿陛下……莫忘汉土。”
刘禅的手开始发抖,册子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他忽然想起那年姜维回成都述职,跪在他面前,红着眼眶求他“再给一次北伐的机会”,求他“罢黜黄皓,亲理朝政”。那时他怎么说的?好像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少管朝中事,打好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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