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后的防线与崩塌的基石（2/2）

三、民心的散：从汉祚再兴不乐为蜀

走到成都西市的旧址，沈砚之停下脚步。这里曾是蜀地最繁华的商业区，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但地面散落的蜀锦残片仍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景耀年间，蜀锦价格暴涨十倍，却仍供不应求。苏临洲指着一片绣着字的锦缎残片，不是因为需求旺盛，而是官府强征织户，将蜀锦远销吴国换取军费，民间十户九织，却无寸锦御寒

他们在附近村落采访到的老人口述，印证了史料的记载：那年头，男子被征去打仗，女子被抓去织锦，家里只剩老人孩子。有次官差来抢粮，我娘抱着米缸哭，被他们一脚踹倒......后来魏军来了，虽然也是当兵的，却给我们分了些粮食，还说不用再织锦换刀枪了

这种民心的离散，在《三国志》中被简洁地概括为蜀民苦久矣。从诸葛亮时期岁出祁山的劳役，到姜维九伐中原的消耗，蜀地人口从章武年间的九十万，锐减到景耀年间的七十五万，而军队却从十万扩充到十五万——平均每五人就要供养一名士兵。兴复汉室的口号，变成了父子相离，家破人亡的现实，民心怎能不散？沈砚之望着锦江水，喃喃自语。

四、防线的溃：地理天险与心理防线的双重崩塌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李白笔下的天险，曾是蜀国的天然屏障。可在沈砚之看来，真正的防线从不是山川，而是人心。邓艾偷渡阴平，翻越七百余里无人区，士兵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其实是一支疲惫之师。他指着阴平古道的地图，但当他们出现在江油关下时，守将马邈直接开城投降——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想打。

江油关的遗址上，还留着马邈投降时的石刻：汉祚已尽，民思太平，吾不忍再战。这短短十六字，道破了蜀国灭亡的关键。从绵竹关的士兵逃亡，到朝堂的沉默纵容，再到江油关的不战而降，层层防线的崩塌，本质上是人心的全线溃败。

暮色四合，沈砚之站在成都城头，望着远处亮起的点点灯火——那是魏军入城后百姓家中燃起的炊烟。其实蜀国灭亡的根本原因，从来不是邓艾的奇袭，也不是黄皓的乱政，他在笔记上写下结论，而是当一个政权失去了的初心，当兴复汉室的理想变成了压榨百姓的工具，当朝堂上下只剩争权夺利，即便没有邓艾，也会有张艾、李艾；即便守住了绵竹关，也挡不住从内部腐烂的根基。

苏临洲补充道：就像这城墙，看着坚固，内里的砖缝早已被雨水泡松，只需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