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血不流干,泉眼不能开(1/2)
苏惜棠的指尖在小荷冰凉的手背上轻轻一掐,盲女惊得倒抽口气,慌乱的手指却更紧地攥住她的衣袖:娘子,第九颗星亮了,可......它在哭。最后那个字像根细针,直接扎进苏惜棠心口。
她掀开被子时,棉絮擦过小腿的触感都带着刺,赤足踩在青砖上,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窜——后半夜的青竹村,连风里都浸着股焦味。
灵田方向飘来的气味最先撞进鼻腔。
苏惜棠扶着门框站稳,鼻尖动了动——不是往日里清冽的草木香,是蔫了的稻叶混着腐泥的酸气。
她扯了件外衣披在小荷肩上,刚迈出院子,就听见灵井方向传来闷响。
老黄牛的哞叫带着哭腔,那是村东头王老汉家的牛,平时最是温驯,此刻竟跪伏在井沿,前蹄刨着泥地,白沫顺着嘴角往下淌,沾湿了青石板。
苏大夫!
苏大夫!铁柱的吼声响得像炸雷,他怀里的小孙儿烧得通红,额角的汗把粗布襁褓浸出个深色的圆斑,我家小豆子烧了整宿,我去后山挖的柴胡,熬出来的药汤喝下去半点用没有!他踉跄着扑过来,袖口沾着药渣子,您摸摸,这烫得能煮鸡蛋!
苏惜棠伸手探向腰间玉佩,指尖刚触到翡翠凉润的表面,一阵钝痛突然从丹田翻涌而上,像有人握着钝刀在她经脉里刮擦。
灵田的反馈从来没这么迟钝过——往日里她心念一动,就能感知到空间里灵气的流动,此刻却只剩团混沌的暗,模模糊糊估摸着,储量怕连三成都不到。
去我屋里拿艾草。她咬着牙对铁柱说,目光扫过灵田边缘泛黄的稻叶,那些雷音稻的紫穗本该沉甸甸垂着,现在却像被抽干了精气,蔫头耷脑地蜷成小团。
小荷摸索着拽她的衣角:娘子,泉眼里的雾没了。苏惜棠转头望去,灵井水面平静得像块黑玉,往日里终日不散的薄雾早没了踪影,井沿的青苔都干得发脆,踩上去簌簌响。
现代导师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那是她毕业前最后一次跟诊,老人摸着她的脉门说:医者,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当时她觉得这话太温和,可此刻望着铁柱发红的眼尾,望着王老汉跪在牛前抹眼泪,望着灵田里垂死的稻苗,突然明白所谓,有时候要拿命去换。
小桃在祠堂?她问小荷。
盲女点头,发辫上的夜露蹭在她手背上:阿桃姐说要整理新收的粮册,我走的时候她还点着灯。苏惜棠摸了摸心口发烫的黑斑,那是灵田与她共生的印记,此刻正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布衫都能灼得皮肤生疼。
她转身往祠堂走,鞋底碾过一片枯稻叶,脆响惊得小荷缩了缩脖子。
祠堂暗室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苏惜棠把玉佩摘下来放在石盆里,翡翠表面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她从腰间抽出猎刀,刀刃在烛火上烤了烤——关凌飞总说这刀该磨了,可此刻握在手里,锋利得能照见她发白的脸。
刀尖抵上手腕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血珠冒出来时,她想起上个月给李三妹接生,那妇人疼得咬破了嘴唇,却咬着牙说再使把劲。
现在她终于明白,有些疼是不能喊的,一喊,就泄了气。
第一滴血滴在玉佩上,没有像往常那样渗进玉纹,反而凝成个小红珠,咕噜噜滚进玉面的细纹里。
苏惜棠的呼吸骤然一滞——翡翠内部,第七瓣青莲正在颤动,原本纯净的青色里,一丝猩红像活了似的蜿蜒而出,顺着她的手腕爬进血管。
灼痛从心口炸开。
她踉跄着扶住石桌,五脏六腑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灵田方向传来的响动让她咬碎了牙——那是稻叶舒展的轻响,是泉水重新涌动的咕嘟声。
她盯着石盆里的玉佩,血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进去,玉面的细纹里,猩红的脉络正沿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像条正在苏醒的蛇。
引血为络,灌田三日。她默念着,声音轻得像叹息。
灵田深处传来一声低鸣,像是老龟的呜咽,又像是大地的呼吸。
窗外的雷音稻穗颤了颤,原本蜷起的叶片缓缓舒展开,叶尖竟凝出一滴清亮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祠堂的木门被撞开时,穿堂风扑灭了烛火。
苏惜棠眼前发黑,却看见关凌飞的影子扑过来,带着股熟悉的松木香——他刚从山里回来,披风上还沾着露水。你疯了?他的声音在发抖,颤抖的手捧住她的手腕,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他的鹿皮靴上,晕开一朵朵小红花。
别......她想笑,却疼得直抽气,血一停,田就死了。她抬手指向窗外,关凌飞顺着看过去,正见灵田上方浮起层极淡的粉雾,像落在稻穗上的朝霞。
原本蔫黄的稻叶正在返青,最靠近灵井的几株,甚至抽出了新的穗尖。
关凌飞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冲出祠堂。
苏惜棠以为他要去找大夫,却见他很快回来,手里攥着把银亮的小刀——是小桃新铸的血契刀,刃薄如纸,刀柄上刻着朵极小的莲花。用这个。他蹲下来,把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膝头,你流一次,我记一笔。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他眼角的泪被照得发亮,等青竹村富得流油那天,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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