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饭凉了,她又热了一遍(2/2)

夜更深时,青竹村外的荆棘丛里,个灰衣人缩成团。

他摸出腰间的信鸽,羽毛上沾着露水:青竹人非但未乱...话没说完,金眼鹰的尖啸划破夜空,他抱着头往林子里窜,还...还把米续上了!青竹村的灯火渐次熄灭时,永安县城楼的灯笼还在风中摇晃。

裴昭的指尖压着城砖,指节发白——第七次派去青竹的细作正跪在脚下,膝盖浸在晨露里,声音发颤:青竹人非但未乱,反而更齐心......连村头讨饭的老周头都主动上了愿誓台,说验验我这把老骨头诚不诚

小月捧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沫溅在裙角:师父,我们还要查下去吗?

裴昭望着远处山影里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些光比他见过的任何粮仓都亮。

三个月前他奉钦天监之命来查私藏皇粮,原以为不过是山民贪小利,可越查越心惊——青竹村没有囤粮的地窖,没有锁着的米仓,连最富的老秤头家米缸都敞着口。

他们的粮在彼此眼里,藏在王婶子哈出的那粒米光里,藏在李三妹红绳的绳结间。

查不动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不是靠术......是靠活着。

小月没听懂,但见他挥了挥手,城楼下的暗卫们便开始收旗。

裴昭摸出随身的狼毫笔,在钦天监日志上写下:青竹无仓,亦不可夺。墨迹未干,他又添了句民心为仓,可抵千军,笔锋顿了顿,终究没写下去——有些事,说破了便折了那股子气。

同一时刻,青竹村西头的木屋里,关凌飞的掌心正覆在苏惜棠后颈。

她刚喝完药,走路时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他伸手一扶,竟触到她衣料下刺骨的凉。

又瞒我?他的声音闷得像雷,直接弯腰把人横抱起来。

苏惜棠的发顶蹭着他下巴,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兽皮味——他刚从山里回来,怀里还揣着给她补身子的野山参。

就走两步路......

闭嘴。关凌飞踢开房门,把她轻轻放在炕上。

烛火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指腹颤抖着掀开她衣襟。

心口处,一片淡青的斑正从锁骨往下蔓延,像被墨汁浸了的绢子。

这是气血枯竭的兆头。他的声音在发抖,上次续契吐了半盏血,你说养养就好;前日替李三妹保平安扎了三十针,你说不打紧。

现在倒好,连灵田的灵气都压不住了?

苏惜棠伸手去摸他攥紧的拳头,指腹蹭过他手背上新添的抓痕——是今早替她去后山采灵草时被野藤划的。我瞒你,是怕你拦我。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总说天塌下来有我扛,可有些事,明知会死,也得走完这一步。

窗外突然起了风,雷音稻的紫穗沙沙作响。

那是她用灵田稻种改良的新稻,穗子重得垂下来,像在为谁叹息。

关凌飞突然低头,吻掉她眼角的泪:明日我就去求针婆子,让她用封脉术锁你的元气。

再去镇里请最好的大夫,把你这副身子......

苏惜棠按住他的唇,先睡吧。今日累着了。

可她哪里睡得着。

后半夜,灵田方向传来闷响,像有巨石从地底翻涌而出。

苏惜棠披衣起身,推开窗,看见灵田第十亩边缘的新土正簌簌往下掉,露出半座地宫的轮廓。

门楣上的古字在月光下泛着金光,她眯眼辨认——契归女承。

娘子!

小荷的声音从灵田方向传来,带着哭腔的惊喜。

苏惜棠刚要下床,却见窗根下闪过道白影——是泉底的老龟。

它驮着枚玉屑游到岸边,龟甲撞在青石上发出轻响。

小荷蹲在岸边,盲眼泛着奇异的金光,指尖抚过玉屑上的刻痕:第九颗星......亮了。

苏惜棠扶着窗沿,突然觉得心口的黑斑在发烫。

她望着地宫里透出的幽光,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往这边来——是小荷捧着玉屑跑来了,发辫上沾着夜露,声音里带着颤:娘子,娘子你看......

话音未落,窗外的雷音稻突然剧烈晃动,紫穗相互碰撞,发出类似警报的沙沙声。

苏惜棠的指尖猛地扣住窗棂,她听见灵田地宫深处传来某种古老的轰鸣,像有封了千年的门闩正在松动。

小荷。她转身去抱盲眼少女,却触到小荷后背湿冷的汗,别怕,有我在。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地宫里藏着的,究竟是转机,还是更沉重的代价。

月光漫过她心口的黑斑,照见那抹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像片要吞噬一切的阴云。

后半夜,苏惜棠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小荷的轻唤。

她迷迷糊糊应了声,却见小荷的手正按在她心口,盲眼里的金光比任何时候都亮:娘子,地宫的门......

话音戛然而止。苏惜棠猛地睁开眼,正撞进小荷满是惊慌的盲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