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地母哭了,她听见了(1/2)
黎明前的青竹村像被按进墨缸里,晨雾裹着铁蹄声撞破村口老槐的枝桠。
三百禁军列成黑甲长龙,龙旗上的金线在雾里泛着冷光,最前头的高台上,林正言攥着明黄圣旨,袖摆被山风灌得猎猎作响。
禁军统领横枪一扫,几个缩在村口的村民膝盖一软栽进泥里。
苏惜棠站在人群最前,关凌飞的脊背像堵墙挡在她身侧,短刀在掌心沁出薄汗——自昨夜光翼鹰送来血道袍后,他就没合过眼。
此刻望着那面绣着字的龙旗,他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别怕,我刀快。
查永安青竹村妇苏氏——林正言的声音像冰锥扎进雾里,私通地脉,引动龙气紊乱,恐致千里大旱!
着即掘脉断源,以正天道!
惊呼声炸成一片。
张婶的竹篮落地,腌菜坛子滚到苏惜棠脚边;王二栓的老母亲直接晕过去,被儿媳抱在怀里直拍后背。
苏惜棠却没动,她盯着林正言腰间晃动的玄甲卫令牌——与昨夜道袍上的云纹如出一辙。
胸前玉佩突然烫得灼人,第六朵青莲虚影在她眼底转成一团光,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比昨夜更清晰:不是风,不是山涧,是大地在抽噎,像被掀开被子的婴儿,带着潮湿的土腥气。
棠棠?关凌飞的手覆上她手背,指腹蹭过她腕间因紧张而暴起的青筋。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林正言,突然想起前日苏惜棠翻《地舆图》时说的话:灵泉眼是青竹的根,要是断了......
阿姊!小桃的尖叫从村公所方向传来。
程七娘拽着她的手腕撞开人群,鬓角的银簪歪在耳后,怀里还抱着半卷烧焦的《行愿录》。昨夜我翻到这页!她把书拍在苏惜棠面前,焦痕里隐约能辨古字,地不语,唯血契者闻其声!小桃紧跟着补了句:我查了十年账,凡灵泉流经的庄子,井水泛苦、牛不进圈都是地裂前三天的兆头——
够了!林正言甩袖指向村后山坳,给我掘!
铁镐落下的瞬间,大地发出闷响。
苏惜棠踉跄一步,掌心的玉佩烫得几乎要熔进肉里。
关凌飞本能去扶,却见九道雾柱从荒山、火泉谷、灵果园等九处冲天而起,像九条被惊醒的白龙,卷着松针、花瓣、甚至半块未干的酱菜坛泥,直贯云霄。
人立而马跪!禁军统领的吼声响彻天地——三百匹战马全跪进泥里,前蹄刨地的声响像千万把刀在刮骨头。
林正言扶着旗杆才没栽倒,抬头时却撞进一片雾里,那雾中竟浮着座巨碑虚影,契主归来四个大字泛着青黑,像用山岩刻了千年。
他喉结滚动,突然想起玄甲卫密报里那句青竹村有龙气异动,此刻才惊觉自己错了——哪是异动?
分明是沉睡的古灵醒了。
苏惜棠望着漫天雾柱,终于听清了地底的哭腔。
那不是恐惧,是委屈,像被人踩了根须的老槐树在抽噎。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玉佩的热度顺着血脉往心口钻,第六朵青莲的虚影正疯狂旋转,七条光脉从莲心窜出,在她眼底织成网——那是昨夜梦里山坳的光点,此刻全连成了线,直指村后灵泉眼旁的地火砖阵。
凌飞。她转身攥住关凌飞的衣襟,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要去阵里。
关凌飞的短刀落地。
他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想起新婚夜她跪在祠堂说我命由我时的模样,想起她蹲在田埂教他认稻穗时的笑,想起她为救染疫的孩子在药炉前守三天三夜时的苍白。
他抬手抹掉她鬓角的雾珠,指尖在她后颈轻轻一按:我背你去。
程七娘突然拽住苏惜棠另一只手。
她的指甲掐进苏惜棠手背,却不是挽留:小桃带妇孺撤去西坡了,老吴头守着愿誓台,我带人挡禁军——她扫了眼还在混乱中的禁军,扯出个带血的笑,你去做该做的。
雾越来越浓,苏惜棠能听见地火砖阵在召唤。
她摸出腰间那串程七娘亲手编的平安绳,在关凌飞背上收紧手指。
远处传来禁军统领的嘶吼:拦住那对夫妇!但没人动——所有禁军都仰头望着天上的九条雾龙,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巨碑,望着那个被猎户背着走向地火阵的小媳妇,像在看活的神仙。
地火砖阵的石心凹槽就在眼前。
苏惜棠摸出发烫的玉佩,指尖触到凹槽边缘的刻痕——那是与她梦中光点同频的纹路。
关凌飞放她下地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听见地底的哭声变成了抽气,像个等了太久的孩子终于等到了妈妈。
她屈膝跪地。
玉佩即将触到石心的刹那,山风卷着雾灌进阵中,吹得她额发纷飞。
她听见关凌飞在身后粗重的呼吸,听见程七娘喊的嘶吼,听见林正言颤抖着说这是地母......,却唯独听清了地底那个声音——
你终于来了。玉佩触到石心凹槽的刹那,苏惜棠的指尖像被雷劈了似的发麻。
滚烫的灵气顺着玉纹窜进血脉,她眼前炸开一片猩红——是记忆里从未见过的画面:九座巨碑立在荒原,被黑焰灼得千疮百孔,其中一座突然裂开,碎成齑粉前最后一道光扎进她眉心。
棠棠!关凌飞的手掌重重按在她后颈,热度透过粗布衫渗进来。
他的短刀早不知甩到哪去了,此刻整个人弓成护崽的鹰,把苏惜棠半罩在怀里。
地火砖阵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他靴底的泥块簌簌往下掉,却死盯着她泛白的唇,疼就咬我!
苏惜棠没咬。
她张着嘴喘气,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抽噎——那不是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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