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铃响千山应,鹰衔种心来(2/2)

咱们得画鹰播路线图,沿途设补给点——可不能让这些小祖宗饿肚子!

老吴头蹲在愿誓台边,摸着新修的台柱。

他的木梯还倒在旁边,可他此刻盯着的不是花,是花下的焦土——那里有几道浅浅的车辙印。

他用粗糙的指腹蹭了蹭车辙,突然一拍大腿:对啊!

要是能把愿誓台装车上...哎,这想法得跟少奶奶商量商量!

他扛起木梯往家走,木梯上的凿子碰得叮当响。

远处传来光翼鹰的清啼,掠过他头顶时,一片金羽轻飘飘落在木梯缝里——像颗种子,正等着生根。

老吴头的牛车碾过青竹村的石板路时,车辕上的铜铃正叮铃作响。

他特意把新打的木台刷了层朱红漆,四角垂着的铜铃用麻线缠着红布,中央立着块可抽换的木碑,最上端刻着字——是他蹲在村口老槐树下,用凿子磨了三夜才雕成的。

老吴头!苏惜棠提着竹篮从院门口跑出来,篮底垫着热乎的红糖糕,路上带点干粮,石沟村要翻两座山,晌午前未必能到。她鬓角沾着碎发,是方才帮小桃捆《聚光花培法》抄本时蹭的。

老吴头勒住牛绳,粗糙的手背蹭了蹭眼角。

牛车上还坐着三个种心使者:二小叔梗着脖子抱木匣(里面是十粒聚光花种),王二婶的竹篓里装着《愿誓台规约》抄本,最边上的小毛头把光翼鹰昨日掉的金羽别在帽檐,像插了根会发光的草。少奶奶放心。他拍了拍腰间的铜铃,这铃铛每响一声,便是替咱青竹村应下一桩誓。

送行的人群围上来。

李猎户塞了张兽皮给二小叔:山风大,裹着别冻着。张大娘往王二婶篓里塞了把枣子:给石沟村的娃娃尝尝鲜。光翼鹰群在头顶盘旋成金环,阿金突然俯冲而下,爪心的碎布落在苏惜棠脚边——是块染蓝靛的土布,边角绣着朵半开的聚光花,针脚歪歪扭扭,像出自孩童之手。

这是...苏惜棠蹲下身捡起碎布,指尖触到布角的褶皱,前日石沟村来借粮的小闺女,说要给她娘绣朵救命花她抬头时,阿金正用鹰喙轻碰小毛头的帽檐,金羽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老吴头甩了个响鞭,牛车缓缓启动。

铜铃的脆响撞碎了晨雾,光翼鹰群突然拔高,在车队上方撒下一片亮闪闪的东西——是裹着愿力的,每一粒都泛着淡金色,落进路边的泥土里,像撒了把会发光的星星。

阿姊!小桃举着算盘从村部跑出来,发辫上的红头绳被风吹得飘起来,程娘子让我告诉你,她在泉心石等你!

月上柳梢时,程七娘的烛火还亮着。

她跪坐在泉心石旁的草席上,《行愿录》摊开在膝头,墨迹未干的纸页突然自动翻卷,像被无形的手推着。九锁断二,南门微启。她念出最新浮现的字迹,指尖骤然收紧,指甲在书页上压出白痕——这行字的墨色与之前不同,不是她惯用的松烟墨,倒像用某种发光的矿物研的。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程七娘抓起案头的地图,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细碎的光。

她用炭笔在七个红点上圈了又圈,其中两个点旁的批注突然刺痛她的眼:石沟村流民自发立灯阵松水镇药铺悬聚光花图不是我们在扩张。她对着空气喃喃,是光找到了它的路。

更漏敲过三更时,苏惜棠在榻上翻了个身。

她梦见自己站在云端,脚下是连绵的山梁,每道山坳里都有一点光——有的是油灯,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像聚光花那样清透的亮。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闺女举着布花喊:阿姊,我也有灯了!有个白胡子老头跪在灯前:我立誓,不再偷邻村的菜。

棠棠?关凌飞的手覆上她发烫的额头,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又做噩梦了?

苏惜棠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了中衣。

她摸到胸前的玉佩,触手滚烫——这是空间升级前的征兆。

月光从窗纸漏进来,照见床沿的青莲虚影:第六朵莲花正急速旋转,莲心投射出七条光脉,像根须般扎进黑暗的大地。凌飞。她握住他的手,掌心全是汗,我们不再是被保护的人了。

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

一只光翼鹰落在窗台上,爪中紧攥半片残旧道袍,道袍上绣着金线云纹,边角沾着暗红的血渍。

它轻轻放下道袍,仰头发出清越的长鸣,尾羽在月光下泛着金斑,像在传递某种讯息。

关凌飞摸过床头的短刀,刀尖挑起道袍看了眼:这是...京城玄甲卫的服饰。他的声音沉下来,血渍还没干透。

苏惜棠伸手抚过道袍上的云纹,指尖触到一处凸起的针脚——里面缝着半枚玉牌,刻着字。

她突然想起前日里正说过,县太爷收到过京城来的帖子,说是要考察地方新政。

睡吧。关凌飞把她拢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有我在。

但两人都没睡。

苏惜棠听着他强装平稳的心跳,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光翼鹰早已飞走,道袍上的字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山风卷着晨雾吹进来,带来远处隐约的马蹄声——不是猎户的短刀,不是村民的木犁,是铁蹄踏在石板上的清响,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黎明未至,青竹村外的官道上,尘土正缓缓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