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米能续命火,田自引天工(1/2)

山风裹着稻花香掠过青竹村时,苏惜棠正蹲在新挖的地窖前,指尖叩了叩石壁上嵌着的暖晶板。

暖晶是从灯芯金雾里凝出的,此刻在晨阳下泛着蜜色光晕,将地窖内的温度稳稳锁在不冷不热的春夜。

三闸都试了?她转头问身后的石伢子。

这半大少年刚满十五,却已练出了能扛两袋稻子的膀子,此刻正涨红着脸拍胸脯:试了!

头闸推三下卡榫,二闸要转半圈铜环,三闸得用您给的竹牌对暗纹——老杨头说比玄真观的藏经阁还严实!

老杨头拄着拐棍从地窖里钻出来,袖口沾着新土:苏娘子您瞧,这墙根我拿麻丝混着桐油填过缝,保准不漏潮气。他浑浊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昨儿夜里我守夜,听见稻种在陶瓮里沙沙响,像是娃娃在说梦话。

苏惜棠笑了,从怀里摸出块黑炭。

地窖入口的青石门框上,她一笔一画刻下铭文:此中非米,乃三百户人家不肯低头的心火。炭末簌簌落在石缝里,像把星星种进了墙根。

这...这是要刻在仓门上?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叹。

苏惜棠抬头,见是前几日还蹲在村口骂劳什子心仓不如多囤两袋野粟的刘老汉。

此刻他手里攥着一捆晒得蓬松的稻草,灰白的胡子直颤,我家那堆陈草正愁没处用,铺在地窖砖缝里,保准比棉絮还吸潮。

围观的村民们跟着动了。

王大栓媳妇挤到前头,把怀里的干荷叶往石伢子手里塞:这是我晒了三年的,包稻种最是清香。周猎户摸出腰间的兽皮袋,倒出半袋松针:防虫的,我在山里守猎时常用。

程七娘抱着一摞账本从人群外挤进来,墨香混着她身上惯有的冷香:苏娘子,您要的《行愿录》汇总好了。她递过一本厚得压手的册子,封皮是新换的靛青布,从春分到小满,全村共记善行三千七百件,单日最高两百一十三件——她翻开内页,指腹划过密密麻麻的小字,前天夜里,我照着《地母愿经·残卷》对星象,发现每当单日善行破两百,心田区上空会浮起极淡的金晕,像被谁拿金粉扫过天。

苏惜棠的指尖在册页上顿住。

三年前她刚穿来时,青竹村的《行愿录》还只是她记在旧药方背面的几行字,如今却厚得能压平半块青石板。民志动天,星辉降野...她轻声念出残卷上的字,后颈泛起细密的热意,七娘,你是说,咱们的愿力...

在重新接通一条断了千年的路。程七娘的声音低下去,像怕惊散了什么,残卷里说,上古时人间有天工脉,民行善愿能引动天地灵气滋养五谷。

后来战乱频发,人心蒙尘,这脉就断了。她抬眼看向远处翻涌的金浪,可咱们的稻穗会发光,暖晶能凝愿力,金晕又应了古籍...苏娘子,我们种的不只是稻麦。

当晚,心田中央竖起一根铁杆。

苏惜棠站在杆下,仰头望着顶端挂着的血书灯纸残烬——那是去年冬夜,赵婆的孙女发着烧还坚持写的愿苏姐姐的药罐永远热乎;还有信麦穗,每粒都裹着村民亲手系的红绳,是春播时孩子们跪在田埂上系的盼风调雨顺。

子时三刻,月亮爬上东山。

苏惜棠闭了闭眼,将《灯咒》片段混着山风念出口:灯芯燃,心火明,天工脉,应我声——

第一片金尘落下来时,老杨头正蹲在田边。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伸手接住那粒细如盐的金光:苏娘子!

快看!

众人抬头。

夜空里不知何时聚了层乌云,却不落雨,只簌簌往下撒金尘。

金尘沾到稻叶上,叶片立刻泛起更亮的光晕;落进泥土里,原本干硬的土块一声,像被泡进了温水。

苏惜棠伸手接了把金尘。

金尘落在掌心,顺着她的脉络往身体里钻,像是在唤醒什么沉睡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那只白鹤,想起它消失时天际线外的荒地——此刻那些金尘,是不是也在往那里飘?

这土!老杨头的手在发抖,他扒开表层土,露出下面湿润的新土,比往日多吸三成水!

像是被人提前泡过三个月的!

王大栓跪在田埂上,捧起一把土贴在脸上:我娘说,她小时候见过这种土,说是天工土,能养出吃一口就不饿的神稻...原来真的...

夜更深了。

金尘还在落,像下着一场星星雨。

关凌飞站在田垄尽头,腰间的兽骨短刀泛着冷光。

他的目光越过金浪,停在山坳里——那里有几只飞鸢正绕着铁杆盘旋,以往它们只衔野果养树,此刻却不断往金尘里钻,羽毛上沾着细碎的金光,叫声里竟带着几分急切。

惜棠。他走过来,手掌覆住她沾着金尘的手背,明儿我带猎户队进山。他望着飞鸢消失的方向,声音沉得像山岩,这些鸟...不对劲。

苏惜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山风掀起她的裙角,金尘落在发间,像撒了把碎金子。

她忽然笑了,把掌心的金尘轻轻撒向夜空:那就去看看,它们到底在等什么。当山风裹挟着金尘那甜腻的腥味钻进关凌飞的衣领时,他正蹲在百音树的根穴前。

这棵长在鹰嘴崖下的老槐树,树皮皲裂处凝结着琥珀色的树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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