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谷壳包星火,暗匣照人心(1/2)

春寒未褪尽,青竹村的田埂已泛出青意。

苏惜棠裹着关凌飞的皮氅站在愿种窖前,鼻尖还萦绕着前夜新麦的清香。

陶瓮上的金纹在晨雾里忽明忽暗,像在催促什么——今日正是她与程七娘商定的开窖吉日。

开吧。她朝老杨头点头。

这守了整冬窖的老人双手发颤,枯树皮似的指节扣住瓮沿。一声,封泥裂开的刹那,一股温润的金雾地涌出来,裹着细碎的谷壳与灯纸灰烬,在半空凝成星图般的轮廓,转瞬又散作金粉落进土里。

老杨头突然踉跄两步,蹲下身去扒拉瓮底的黑土。

他捧起一把混着灰的底肥,指缝间漏下的金粉沾在粗布袖口:这、这是我昨夜守田时掉进去的一撮灯灰......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我就说昨儿灯花炸得蹊跷,原是它记着呢。

苏惜棠接过那把土,指尖触到的温度像晒过日头的棉被。

她走向新开垦的心田地块,扬手撒出——黑土混着金粉簌簌落下的瞬间,泥土里传来细碎的声。

众人凑近时,嫩绿的稻芽已顶开土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高,半柱香工夫便窜到半人高,叶尖的金纹比夜巡队的灯笼还亮。

比灵稻快三倍不止。程七娘掐了片叶子对着光,金纹在指缝间流转如活物,看来这愿种窖,真把人心的善念种进地脉里了。小桃的算盘响得急,她踮脚数着稻穗:婶子你看!

每株穗子的金粒数,和《行愿录》里记的善事刚好对得上——老杨头守窖三百次,这株就有三百粒金米!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

关凌飞站在苏惜棠身侧,掌心悄悄覆上她手背。

他没说话,但粗糙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虎口的薄茧——那是前日翻地时磨的。

苏惜棠偏头看他,见他眼尾泛红,像极了去年冬天她发高热时,他守在床头整宿未眠的模样。

热闹持续到晌午才散。

小桃抱着算盘往账房走,却在暗匣前顿住脚。

这口雕着莲花的木匣专为村民投匿名助人条所设,往日里一天也就三五张,今日掀开盖子,二十七条纸条叠成小塔,墨迹未干的字迹歪歪扭扭,全是帮王二家挑水十担给刘阿婆送柴二十捆之类的夸张表述,仔细一比对——竟出自同一人之手。

七娘,有人想刷愿换灵菜苗。小桃攥着纸条冲进程七娘的竹楼。

程七娘正核对春耕用的菜种,闻言抬眼,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去拿笔墨。

当天傍晚,青竹村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程七娘亲笔写的告示贴在最显眼处:经查有伪善冒领之嫌,即日起启用三证制——须有两人目睹或实物凭证方可录入。有人拍着桌子骂:管得太宽!

做好事还要人看着?也有上了年纪的妇人抹着眼泪:早该这样!

前儿我给孤老张叔送药,他非说要写条子,我宁可他多活两年,谁稀罕那点菜苗!

风波未平,三日后的雨夜又起涟漪。

阿木裹着湿淋淋的蓑衣撞开苏惜棠家的门,怀里揣着张揉皱的纸条。

他发梢滴着水,布鞋帮子全泡白了:婶子,我在西桥洞下发现李寡妇和她娃儿,冻得直打摆子。

我把她们背回我屋,烧了热炕,喂了信麦粥......他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掏出纸条,她醒了非要写这个投暗匣,我说不用,她硬塞给我......可我没投,我觉得这事不该算。

苏惜棠展开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谢谢那位大哥,我儿说他身上有火。她抬头时,阿木正盯着自己沾泥的鞋尖:因为......我不想为了换米才去救人。他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雨,就像老杨头守窖,不是为了让灯灰进瓮;就像您教我们种稻,不是为了让稻子长金纹。

夜渐深,苏惜棠坐在炕沿,望着窗纸上阿木远去的影子。

关凌飞给她续了碗热粥,轻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阿木的话。她摩挲着颈间发烫的玉佩,咱们总说种愿得粮,可有些愿,本就不该拿粮来量。她望向窗外,暗匣在月光下投出方方的影子,明儿......该把骨干们叫来好好议议了。夜露沾湿窗棂时,苏惜棠已在堂屋摆开了矮桌。

关凌飞掀帘进来,手里攥着把带泥的锄头——他刚从地脉勘探点回来,粗布短打肩头还凝着白霜:程七娘带着小桃、阿木他们到村口了,老杨头提了半筐新腌的酸黄瓜,说要配夜茶。

来得正好。苏惜棠将炭盆往中间推了推,火光映得她眼尾的细纹都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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