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稻能燃心火,愿不借天光(1/2)
苏惜棠在门槛上坐到月落星沉,指腹反复碾过玉佩边缘那道细不可察的裂纹。
昨夜结界成契时,空间里的灵气浓得像浸了蜜的雾,可这蜜里却掺着刺——每当她想起石棺虚影消失时那声闷响,指尖就止不住发颤。
玉佩突然在掌心发烫,烫得她一个激灵。
等再睁眼时,她已站在灵田空间里。
泉池边的青莲第五朵正舒展最后一瓣,可那滴本该坠落的念露没入水面时,竟在半空凝成了团淡金色的雾。
雾里影影绰绰浮着稻穗的轮廓,穗粒饱满得要坠下来,每一粒都泛着和晒谷场青石板上工分刻痕一样的光。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着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雾团,识心草便沙沙作响,民愿生念露,念露养灵田,灵田育新物——结界不是终点,是循环的开始。
她突然想起昨夜道童捧着灵稻粥时颤抖的手,想起老杨头守着晒谷场灯盏打盹时,衣襟上别着的半块烤红薯——那是哪家小娃塞给他的。
原来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善,早就在土地里发了芽,只是缺一把能丈量它们的尺。
七娘。天刚擦亮,苏惜棠就叩响了程七娘的院门。
程七娘披着月白夹袄来开门,发辫还散着一半,见是她,眼尾微挑:这么早?
进来说。苏惜棠拽着她进了里屋,反手闩上门。
案几上摆着她连夜画的图,《福音簿》样本压着半块灵稻饼,我要把变成能数得清的东西。
挑水一愿,护学两愿,修路按尺算愿——积够了,能换灯油、灵菜苗,甚至暖晶房。
程七娘的指尖划过图上的愿耕制三个字,眼波渐深:从前是靠人心自觉,现在要立规矩。她抬眼,你怕的是,等这股热乎劲过了,善行就散了?
不是怕散。苏惜棠按住她手背,是要让善长根。
空间在反刍愿力,能催生新物,但得先有更多的愿——不是烧香磕头的虚愿,是弯腰担水、伸手扶人的实愿。
程七娘突然笑了,把散下来的发辫利落盘起:我这就去取去年记工分的竹板,再让小桃把《福音簿》的格子画密些。她推门时回头,你定规矩,我管账册——咱们要让青竹村的善,比灵稻还能打粮。
日头刚爬上村口老槐树梢,苏惜棠已站在高台上。
台下挤了半村人,石伢子举着铜锣站在她左边,小桃抱着新制的《福音簿》站右边,封皮是程七娘用染蓝的粗布缝的,边角还绣了株稻穗。
今日说新规。她提高声音,台下立刻静了。
晨光里,她从怀里摸出盏巴掌大的陶灯,灯芯浸着萤粉,凡助人挑水、护学、修路、照看孤老,经两人见证,记《福音簿》。
三愿换灯油,十愿换灵菜苗,三十愿优先分暖晶房。她划着火折子,灯芯地亮起,火光稳得像心跳,这灯不是我赏的,是你们自己挣的。
台下炸开嗡嗡的议论。
刘婆婆柱着拐棍挤到最前面:我家那小孙子,昨日还偷挖了王婶家的葱——要是他今日帮我提水,能记愿不?
苏惜棠弯腰拍拍她手背,只要真心,不分大小。
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个瘦高个,是上月赌输了砸福灯的李二狗。
他脖颈通红,手里攥着把扫帚:我...我今早扫了半条巷子。他从怀里掏出个破布包,里面是枚发黑的银锁,我娘走时攥着这锁,没闭眼...我想积个愿,求她安心。
小桃立刻翻开《福音簿》:李二狗扫巷道,记一愿。她蘸了朱砂在页脚画了朵小花,明日接着扫,再记一愿。
李二狗盯着那朵小红花,喉结动了动,转身跑了。
有人喊:他往村东头去了!
那里的碎石子还没清呢!
日头升到头顶时,石伢子的铜锣又响了。
小桃站在晒谷场中央,声音脆得像新摘的菱角:今日第三十七号——石伢子背刘婆婆上山采药,记两愿!
刘婆婆坐在场边的草墩上,手里攥着把野菊花,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我那小孙子刚才追着给张婶家的鸡喂米,非说要攒愿换灵菜苗,给我熬汤喝。
苏惜棠望着场中晃动的人头,闻着风里飘来的灵稻香,突然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那道裂纹还在,可玉面却比昨日暖了些,像揣着颗没化完的糖。
与此同时,永安府外三里荒庙。
断了半截的供桌上积着灰,玄尘子盘坐在破坛上,道袍沾着草屑。
他闭着的眼突然睁开,指尖掐了个诀,面前浮起团黑雾——雾里映出青竹村的晒谷场,映出那盏稳稳燃烧的愿灯。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袖中滑落粒漆黑的香灰,用善念养灵田?
等你们的愿堆成山......他指尖猛地碾碎香灰,我便让这山,压死你们。永安府外三里荒庙的断瓦在晨露里泛着青灰,玄尘子的道袍下摆沾着昨夜的草屑,却仍端得一派仙风道骨。
他屈指叩了叩供桌,裂纹里的积灰簌簌落在昏睡男子的脸上——那是王大栓,眉骨青肿,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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