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剑指漓江 一战定鼎(2/2)
打给刘靖看,更是打给朝中那些人看。
“主公。”苏晚晴忽然开口,“此计虽妙,但……太险。若韩猛不上当,若马成及时赶到,若刘靖看出端倪……”
“所以需要你们。”林夙看向她和顾寒声,“顾先生,请你再给马成去信,就说……韩猛贪功冒进,已中埋伏,让他‘速来救援’。马成与韩猛有怨,必会拖延。”
“苏姑娘,商队继续散播消息——就说阳朔内乱,林夙重伤,军心涣散。韩猛急功,必信。”
两人对视,郑重点头。
“还有一事。”林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我写给刘靖的‘战书’。三日后,派人送到韩猛军中。”
顾寒声接过,展开一看,愣住了。
信上只有八个字:
“漓江钓鳌,静候君来。”
落款:林夙。
“这……”
“韩猛莽夫,最受不得激。”林夙微微一笑,“他看到这信,会更急。”
一切布置妥当,已是子时。
众人散去准备。
林夙独坐书房,看着摇曳的烛火。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他起身,走到院中。
夜空无月,星子稀疏。
远处隐约传来军营的操练声,江上的号子声,匠造司的打铁声。
这座小城,正在为一场生死之战,彻夜不眠。
阿诺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手里捧着一件东西。
“主公。”他小声说,“墨师傅让我送来的。”
林夙接过。
是一把新铸的剑。
剑长三尺,剑身泛着幽蓝的光,刃口锋利。剑柄缠着牛皮,护手处刻着一个字——“夙”。
“墨师傅说……”阿诺低声道,“剑名‘惊蛰’。春雷惊蛰,万物复苏。愿主公此战,如惊雷破夜,开岭南新天。”
林夙握紧剑柄。
冰凉的触感,沉甸甸的分量。
“阿诺。”他忽然问,“怕死吗?”
少年想了想,摇头:“不怕。我爹说,人活着,得有点念想。我的念想……就是跟着主公,造一个更好的世道。”
林夙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笑了。
“好。”他轻声道,“那我们就一起,把这个世道……造出来。”
三日后,老鸦滩。
韩猛站在船头,看着东岸那支稀稀拉拉的“叛军”,哈哈大笑。
“就这?林夙就这点本事?”
副将小心道:“将军,探马来报,阳朔城内确实混乱,百姓逃亡……”
“逃亡?”韩猛嗤笑,“那是被老子吓的!传令——全军登岸,一个时辰内,给我踏平那群乌合之众!”
三千梧州兵陆续下船,在东岸滩头列阵。
他们对面的“叛军”约五百人,阵型松散,旗号歪斜。为首的是个独臂汉子(蓝雄),正声嘶力竭地喊什么,声音被江风吹散。
“进攻——!”韩猛挥刀。
梧州兵如潮水般涌去。
叛军象征性抵抗了一阵,射了几轮稀稀拉拉的箭,就仓惶后撤,丢盔弃甲。
“追!别让他们跑了!”韩猛兴奋大吼。
三千人追着五百人,一路向东。
追出五里,前方地形渐窄。两侧山崖陡立,江面收束,天空只剩一线。
副将勒马,警惕道:“将军,此地险要,恐有埋伏……”
“埋伏?”韩猛不屑,“林夙那点残兵,埋伏又能怎样?传令,加速通过!过了这道峡,前面就是阳朔!”
大军继续深入。
当最后一名士兵进入峡谷时——
“轰!!!”
巨响从后方传来!
众人惊回头,只见峡谷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条战船,横江封锁!船上竖起木墙,墙后弓弩齐备!
紧接着,两侧山崖上,突然冒出无数人影!
红旗招展,鼓声震天!
“中计了——!”副将嘶声大喊。
但已经晚了。
东岸崖上,雷震挥旗:“步战营——合围!”
六百步卒从隐藏处跃出,盾阵在前,矛阵在后,刀阵侧翼,瞬间结成铁壁,将峡谷出口堵死。
西岸崖上,墨铁匠点燃火把:“远击营——放!”
五十支雷火铳齐射!铅子如雨点般砸入敌阵!虽然准头欠佳,但声势骇人,硝烟弥漫!
紧接着,弩队三段击,箭矢连绵不绝!
爆破队点燃炸药罐,从崖上抛下——不是炸人,是炸马、炸旗帜、炸粮车!
梧州兵顿时大乱。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打法——火器与弓弩配合,远距离压制;炸药罐专挑要害;两侧崖壁陡峭,根本爬不上去;后方江面被封,退路已绝。
“稳住!稳住!”韩猛挥刀砍翻两个逃兵,目眦欲裂,“向前冲!冲出峡谷!”
但前方,那支“溃败”的叛军,已经转过身来。
蓝雄撕掉伪装,独臂高举柴刀:“瑶寨的儿郎——报仇的时候到了!”
三十七个瑶民青壮,像三十七头猛虎,迎面撞进梧州兵前队!
他们不结阵,不恋战,专挑军官、旗手、号手杀!一刀毙命,转身就走,绝不纠缠。
这是林夙教的——斩首战术。
军官一死,部队更乱。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凄厉的哨声。
龙啸天的水鬼队动手了。
十几个黑影从水下冒出,攀上梧州兵停泊在江边的战船。凿子、锤子、火油罐……不到一刻钟,五条大船开始进水、起火。
“将军!船!我们的船!”有水兵凄厉大喊。
韩猛回头,看见自己来时的战船,正一条接一条沉没、燃烧。
完了。
全完了。
他呆呆站在乱军之中,看着四周——前方是死战不退的瑶兵,两侧是箭矢火铳,后方是燃烧的战船。
三千精锐,就这样……被包了饺子?
“林夙——!”他嘶声狂吼,“你出来——!有种跟老子单挑——!”
崖顶上,林夙负手而立。
他身边,顾寒声轻叹:“韩猛也是条汉子,可惜……”
“可惜跟错了人。”林夙淡淡道。
他抬手。
沈砚会意,举起一面蓝旗,摇动。
崖下,雷震看见旗号,高声喝道:“韩猛!我家主公有令——放下兵器,投降不杀!”
“放屁!”韩猛赤红双眼,“老子宁死不降——!”
他挥刀,率亲兵做最后一搏。
然后,一支弩箭从西岸射来,精准地穿过他的咽喉。
韩猛身体一僵,刀落地,人缓缓跪倒。
主将一死,残余梧州兵彻底崩溃。
“降了!我们降了——!”
兵器叮叮当当扔了一地。
峡谷中,跪倒一片。
黄昏时分,战报传到阳朔。
歼敌一千二百,俘虏一千五百,余者溃散。缴获战船八条,军械粮草无数。己方伤亡……一百三十七人。
县衙内,一片欢腾。
龙啸天咧着嘴:“主公!咱们赢了!真赢了!”
雷震却皱眉:“刘靖还有七千兵马,接下来……”
“接下来。”林夙起身,“该跟他谈谈了。”
他走到案前,铺纸,磨墨,提笔。
信是写给刘靖的。
“总督大人台鉴:今日老鸦滩一会,韩将军勇烈,夙深敬佩。然刀兵无情,徒增死伤。岭南之事,非一战可决。夙本贬官,所求不过一方安宁。若大人愿止干戈,夙可让漓江以东三县,与大人划江而治。百姓免遭战火,岂非大善?若大人执意再战……鬼泣峡畔,静候大军。”
他顿了顿,加上一句:
“另,梧州卫将士尸骨,夙已命人收敛,不日送还。愿魂归故里,早得安宁。”
落款,盖章。
“派人,送信。”林夙将信交给杜衡,“再告诉刘靖——三日内不复,我便将俘虏全部放归。让他们告诉梧州百姓,这一仗,是谁先动的手,是谁……不想让百姓活。”
杜衡郑重接过。
众人散去后,林夙独自走到城头。
夕阳如血,染红漓江。
江面上,还有未散尽的硝烟。
远处,俘虏营里,梧州兵垂头丧气。更远处,阳朔百姓自发组织起来,送水送饭,救治伤员——不分敌我。
一个老妇人将一碗粥递给一个受伤的梧州兵,轻声道:“喝吧,孩子。打仗是官老爷的事,咱们百姓……只想活着。”
那兵卒接过粥,手在抖,眼泪掉进碗里。
林夙静静看着。
许久,他低声自语:
“这一仗,我们赢了。”
“但真正的仗……”
“才刚刚开始。”
夜风起,城头黑旗猎猎。
旗上的血色惊雷,在暮色中,仿佛真的在游走、在蓄势、在等待——
下一声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