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剑指漓江 一战定鼎(1/2)
七月初七,探马带回了确切消息。
刘靖集结三镇兵马,先锋三千已出梧州,中军四千随后,后军三千押粮,总计万人大军,七日内可抵漓江。
阳朔县衙正堂,气氛凝重。
雷震在地图前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主公,陆营六百,水营二百,瑶兵三十七,就算加上这几日投军的青壮,满打满算一千二百人。守城……守不住。”
龙啸天咬牙:“守不住也得守!大不了拼了!”
“拼?”周铁骨冷笑,“拿什么拼?一千二百人,对一万?一人砍八个?”
堂内陷入死寂。
林夙站在地图前,目光从“梧州”移到“阳朔”,手指在漓江蜿蜒的水道上轻轻划过。
“确实守不住。”他开口,声音平静,“也拼不过。”
众人看向他。
“但我们可以……”林夙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让他们以为,我们能。”
他走到堂中,从沈砚手中接过一叠文稿——那是他这几日连夜写画的。
“这是我拟的新军制。”他将文稿摊在桌上,“没有前人可依,只能我们自己摸索。”
纸上画着奇怪的阵列图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我将全军分为三营。”林夙指着第一张图,“第一营,步战营。设盾阵、矛阵、刀阵三队,每队二百人。盾阵在前防御,矛阵居中突刺,刀阵侧翼游走。三队可合可分,依旗号变阵。”
他又指向第二张图。
“第二营,远击营。设弩队、火器队、爆破队。弩队百人,配强弩;火器队五十人,持雷火铳;爆破队五十人,专司投掷炸药罐、布设地雷。此营不接敌,专司百步外杀敌、破阵。”
第三张图更复杂。
“第三营,水战营。分快舟、战船、火船三队。快舟袭扰,战船接舷,火船冲阵。另设‘水鬼’一哨,善泅者二十人,专司潜袭、凿船、布设水雷。”
他每说一句,堂内众人眼睛就亮一分。
这些编制,他们从未见过——盾矛刀配合?弩与火器混编?水鬼凿船?
“主公……”雷震声音发颤,“这些阵型、配合……您如何想出来的?”
林夙沉默片刻。
“读书。”他轻声道,“史书载,前朝曾有‘陌刀阵’‘弩车营’,虽已失传,但原理可循。我又结合岭南地形——山多林密、水网纵横,我们人少,便不能硬拼,要借地形,要奇正相合。”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
“更重要的是,我问自己:若我是刘靖,率万人来攻,最怕什么?”
“最怕……补给被断?”龙啸天试探道。
“对。”林夙点头,“更怕军心不稳,怕夜不能寐,怕草木皆兵。”
他手指敲在桌上。
“所以,我们不守城,也不野战。”
“我们要打一场‘全漓江’的仗——让他睡不好,走不快,粮船沉,军心散。等他人困马乏、疑神疑鬼时……”
林夙眼中寒光一闪。
“再一口咬断他喉咙。”
军令既下,全城震动。
城南校场,步战营最先开练。
雷震按林夙给的《操典》,将六百步卒打散重编。原黑衣卫老兵充任队正,新兵混编其中。每日卯时起,亥时息,练队列、练旗号、练阵型变幻。
最难的是一人高的藤牌大盾——这是林夙让匠造司连夜赶制的,蒙着牛皮,浸过桐油,能挡寻常箭矢。盾阵需五十人齐进齐退,举盾如墙,落盾如闸。
“起——!”
“进——!”
“合——!”
号令声中,盾墙缓缓移动,虽显笨拙,却已有铁壁雏形。
矛阵紧随其后,三丈长矛从盾隙刺出,收刺如林。刀阵则轻装简从,专练侧翼迂回、近身搏杀。
西郊山林,远击营驻地隐秘。
墨铁匠亲自校验每一把雷火铳。五十支铳,射程统一标定在六十步——再远便失了准头。他按林夙的要求,将铳手分为三列:第一列跪射,第二列立射,第三列装填,循环不绝。
“记住!”墨铁匠嘶声喝道,“装药宁少勿多!清膛要净!引信要干!”
弩队练习齐射,百人分三波,箭雨连绵。爆破队则专练埋雷、投罐,墨铁匠改进了炸药配方,爆声更响,破片更多。
江边码头,水战营变化最大。
龙啸天将三十条船重新编队:快舟十艘,只载三五人,轻捷如燕;战船十五艘,加装护板、撞角;火船五艘,堆满干柴火油,船头插满铁刺。
水鬼队二十人,赤膊短刀,终日泡在水里。龙啸天亲自教他们潜游、闭气、凿船。林夙还设计了一种“水底炮”——竹筒装药,密封,引信用鱼鳔胶包裹,可在水下定时爆炸。
第七日,林夙校阅全军。
步战营六百人,盾矛刀三阵肃立。远击营二百人,弩铳森然。水战营二百人,船队泊岸。瑶兵三十七人,由蓝雄率领,单独成队。
总计一千零三十七人。
比原先还少了些——是这几日淘汰的老弱。
林夙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扫过。
“七日。”他开口,“诸位练了七日新阵,有人不解,有人抱怨——为何要举重盾?为何要分三列放铳?为何要练潜泳凿船?”
台下寂静。
“因为七日后,有一万大军要来。”林夙声音平静,“他们甲胄齐全,刀锋雪亮,战马雄健。我们呢?藤牌粗制,铳管易炸,小船破旧。”
他顿了顿。
“但我们有一点,他们没有。”
“我们知道为何而战。”
“为身后爹娘妻儿,为刚分到的田,为能吃饱穿暖的日子,为一个……说理的地方。”
“他们为军令,为赏银,或许还有点‘忠君’的心思——但那心思,抵得过漓江的寒风吗?抵得过雷火铳的轰鸣吗?抵得过……家破人亡的痛吗?”
林夙拔剑,指向苍穹。
“今日校阅,我不看阵型多齐,不听号令多响。”
“我只问一句——”
“七日后,敢不敢跟我上阵?”
沉默。
然后,爆发出山崩海啸:
“敢——!!!”
声浪震天,惊起江鸟无数。
林夙收剑,看向身旁诸将。
雷震、龙啸天、周铁骨、墨铁匠、蓝雄……每个人眼中都燃着火。
“雷震。”
“末将在!”
“步战营再练合击,我要盾、矛、刀如臂使指。”
“得令!”
“龙啸天。”
“末将在!”
“水战营即刻沿江布哨,我要知道刘靖大军每一刻动向。”
“明白!”
“墨师傅。”
“在!”
“远击营所有火器,再查三遍。这一仗,咱们的家底全押上了。”
“主公放心!”
一道道命令下去,井然有序。
校阅结束,众人散去准备。
林夙独自站在点将台上,望着西边渐沉的落日。
杜衡悄声走近:“主公,顾先生和苏姑娘在衙中等您,说是……有要事。”
县衙书房,烛火通明。
顾寒声和苏晚晴对坐,中间摊着一张漓江水道详图。
见林夙进来,顾寒声起身,神色凝重:“凤之,刘靖大军动向已明。先锋三千,由梧州卫指挥使韩猛统领,三日后抵‘老鸦滩’。中军四千,刘靖亲率,五日后至。后军三千,押运粮草,慢一日行程。”
林夙走到图前,手指点在“老鸦滩”。
那是漓江一处开阔江面,两岸平坦,适合大军驻扎。
“韩猛此人如何?”
“莽夫。”顾寒声道,“善冲杀,轻谋略,好争功。他与贺州卫指挥使马成有旧怨——三年前争剿瑶乱之功,马成断了他升迁路。”
林夙眼睛微眯。
“苏姑娘。”他看向苏晚晴。
苏晚晴递上一卷账册:“按主公吩咐,我通过商路,重金收买了刘靖军中几个书吏。这是他们抄来的粮草调度明细——韩猛部只带五日粮,后续粮草由中军统一调配。”
林夙快速翻阅,脑中飞速计算。
五日粮……意味着韩猛急于求战,想速战速决抢头功。
“顾先生。”他抬头,“能否让马成‘慢一步’?”
顾寒声笑了:“巧了。我在贺州有个故交,与马成是姻亲。我已去信,让他提醒马成——‘梧州兵强,让他们先打。咱们保存实力,捡现成功劳’。”
“好。”林夙手指在图上移动,“韩猛急,马成慢,刘靖的中军就被拉长了。粮队在后,更慢。”
他看向苏晚晴:“商队能弄到桐油吗?越多越好。”
“能。”苏晚晴点头,“苍梧那边有货,三日内可运到。”
“再采购一批硫磺、硝石。”林夙对墨铁匠道,“不是做火药,是做成‘烟罐’——点燃后浓烟刺眼,顺风扩散。”
墨铁匠独眼一亮:“主公是要……”
“迷眼,呛鼻,乱军心。”林夙手指重重一点老鸦滩,“就在这里,先给韩猛一个‘惊喜’。”
他直起身,环视众人。
“这一仗,分三步。”
“第一步,水战营袭扰。龙啸天带快舟队,昼夜不停骚扰韩猛前锋,放火、凿船、射冷箭。让他睡不好,走不快,怒气冲昏头。”
“第二步,诱敌深入。雷震带步战营一部,在老鸦滩东岸列阵,佯装阻击。打半个时辰,诈败后撤,把韩猛引到‘鬼泣峡’。”
他手指移向老鸦滩下游十里处——那里江面骤窄,两岸绝壁。
“第三步,关门打狗。”林夙声音冷下来,“鬼泣峡地形险要,步战营主力埋伏东岸,远击营埋伏西岸。水战营封江,截断退路。等韩猛部全部进峡——”
他做了个合围的手势。
“全歼。”
书房内一片寂静。
许久,顾寒声轻叹:“凤之,你这是……要一口吃掉三千精锐?”
“不吃掉,刘靖不会怕。”林夙平静道,“只有打疼他,他才会坐下来,听我们说话。”
“可若是刘靖恼羞成怒,倾全力报复……”
“他不会。”林夙摇头,“韩猛是梧州卫指挥使,刘靖的心腹爱将。若韩猛三千人全军覆没,刘靖第一反应不是报仇,是自保——他会怀疑贺州、柳州兵马是否可靠,会担心粮道安全,会更谨慎。”
他顿了顿。
“更重要的是——朝中那些主张‘招抚’的声音,会更大。”
顾寒声恍然大悟。
这一仗,不仅是军事仗,更是政治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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