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袁术偶感风寒卧病,朝野暗流涌动(2/2)

贾诩的独院。

贾诩接到鲁肃的帖子时,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一碗粟米粥,一碟酱瓜。他看完帖子,随手放在一边,继续喝粥。直到用完,擦了擦嘴,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雪景有什么好看?人看雪,雪看人,都是白的。” 他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越积越厚的雪,眼神深邃。陛下病了……是时候让那些藏在洞里的老鼠,稍微探探头了?不,还早。陛下没那么容易倒下。不过,水既然开始浑了,有些鱼虾的动静,倒是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他唤来老仆:“备车,去鲁大人府上赏雪。”

遥远的封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封内容隐晦、笔迹各异的密信,从洛阳某些不起眼的宅院发出,由不同的渠道,送往不同的方向。有的南下,前往烟瘴之地的“滇王”封邑;有的东去,指向海滨贫瘠的“琼崖王”属地;甚至还有向西、向北的……信使们冒雪出发,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这些信里或许只是寻常问候,或许夹杂着某些只有收信人才能懂的暗语,传递着一个共同的消息:洛阳的那棵参天大树,似乎被风雪撼动了枝条。

皇宫,温室殿。

殿内药气浓郁。几名太医轮流诊脉,低声商议。袁术的高热在清晨时分退下去一些,但人依旧昏沉,时睡时醒。太医署令亲自把完脉,对守在一旁、眼睛微红的宦官总管道:“陛下确是风寒入体,引发旧疾(早年征战落下的病根)。症候来得急,幸赖陛下平素底子尚可,且救治及时。眼下已用了发散解表、扶正固本的方子,需静养数日,万万不可再劳神动气。尤其是……”

他压低声音:“陛下年事已高,此次发病,损耗不小。即便康复,精力也恐大不如前了。今后务必要格外注意保养,切忌劳累。”

总管连连点头,心却沉了下去。这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明白。

到了午后,袁术终于清醒了些,虽然依旧乏力,但神志清楚了。他得知自己昏沉了一夜加大半日,倒也没说什么,只问:“太子和诸卿可知?”

“回陛下,太子殿下晨间已来问安,因陛下未醒,在殿外叩首后便回了,言不敢惊扰。鲁肃、张昭、贾诩、周瑜等诸位大人皆已递牌子请安,奴婢已按例回复,言陛下微恙,需静养。”

袁术“嗯”了一声,闭上眼。他久经世故,岂能不知自己这场病会激起怎样的涟漪?他仿佛能看到,此刻的洛阳城,表面被大雪覆盖得一片宁静,底下却有多少人心思在翻涌、在计算、在观望。

“告诉太子,”他缓缓道,“朕无大碍。让他安心处理政务,不必每日来问安。三日后……若朕好些了,让他将这几日处置的紧要事务,拣选几件来禀报。” 他这是在测试,也是在做给外界看——太子依然在正常理政,皇帝依然掌控一切。

“另外,传朕口谕:朕偶感风寒,需静养数日。一应政务,如常由太子与政事堂诸公处置。非十万火急之事,不必报入温室殿。令诸卿各安其位,用心任事。”

口谕传出,各方反应不一。太子袁耀更加兢兢业业,处理政务加倍小心,任何决定都要反复思量,甚至悄悄请教鲁肃等人,生怕出半点差错。鲁肃、张昭等辅政大臣也更加勤勉,几乎常驻政事堂,确保政务流转顺畅。周瑜则将军务梳理得井井有条,每日将简报送至东宫及政事堂备案,态度恭谨明确。

然而,暗处的涌动并未停止。某些官员之间的拜访忽然频繁起来,谈话的内容从公务渐渐转向“朝局”、“将来”;几份关于边镇将领任免、某地盐铁专卖权归属的奏章,被有意无意地压了压,或是提出了不同往日的意见;甚至有人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陛下此番病后,是否会考虑增补辅政大臣、或让某位“贤德”的亲王回京“侍疾”……

这些动静,有些通过特殊渠道,摆到了尚在病榻的袁术案头;有些,则被鲁肃、贾诩、周瑜等人各自捕捉到,记在心里。

三天后,袁术的热度完全退了,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精神也短,但已能坐起批阅少数最紧要的奏章。太子袁耀前来禀报政务,条理清晰,处置也得当。袁术听完,没有过多评价,只淡淡说了一句:“做得不错。记住,为君者,不仅要知道怎么做对的事,更要知道,什么时候做,用什么人做。”

袁耀似懂非懂,恭敬应下。

又过了几日,袁术已能如常视朝,只是将朝会时间缩短了些。他看起来与病前无异,甚至还在朝会上开了几句关于雪景的玩笑。群臣山呼万岁,歌功颂德,称颂陛下洪福齐天。

但很多人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皇帝头上的白发似乎更多了,那场风寒像一把无形的刻刀,在他身上留下了更深的岁月痕迹。而那场病引发的、或暴露出的细微波澜,并未完全平息。它们只是潜藏得更深,等待着,观望着。毕竟,树大招风,而最高处的那棵树,已经显出了老态。盛世的光环依旧耀眼,但这光环之下,权力的阴影与未来的不确定性,正随着这场冬雪,悄然滋长。所有人都明白,从现在起,对皇帝健康状况的关切,对太子能力的评估,对自身前途的算计,将比以前更加直接、更加频繁地出现在许多人的脑海深处。平静的湖面下,暗流已然开始加速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