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钟声与遮蔽（2/2）
钟声如同敲响的丧钟，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也让外面那“巡夜者”更加狂暴。
透过废墟墙壁的裂缝和破口，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那“巡夜者”因为志在必得的一击落空而发出了更加愤怒和暴躁的咆哮，声浪几乎要掀开废墟的顶棚！但它似乎受到了某种固有规则或界限的限制，并没有立刻暴怒地冲向这片废墟，而是开始它在广场上的例行“巡弋”。它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身躯缓慢地移动着，无数双邪恶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下方跪伏颤抖的幻影群，偶尔会随意地伸出巨大的触手，卷起几十个幻影，像吃零食一样塞入那布满利齿的巨口之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牙酸无比的咀嚼声和凄厉的哀嚎（不知是幻影发出还是触手本身发出）。
每一次钟声响起，它的活动似乎就更加“活跃”一分，扫视的目光也更加“仔细”。
小队成员们蜷缩在废墟最深处一个相对稳固的角落，利用残垣断壁和倒塌的家具尽可能隐藏自身，连呼吸都放到最轻，大气都不敢喘。那恐怖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就在外面不足百米的地方徘徊，每一次锁链拖曳地面的刺耳噪音，每一次充满亵渎内容的低语响起，都让他们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精神污染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变得空前强大，几乎凝成实质。张猛死死咬着牙关，嘴角甚至被他咬破，渗出的鲜血混合着汗水流下，才能勉强抑制住想要疯狂嘶吼、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暴戾冲动。雷浩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低语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他依旧瑟瑟发抖，眼神涣散。林雪紧紧握着手中的狙击步枪，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但她锐利的眼神此刻却有些失焦和挣扎，显然也在用全部意志对抗着侵蚀。艾莲则拼命地操作着数据板，屏幕微光映着她苍白的脸，试图用复杂的数据分析和逻辑推演来最大限度地分散注意力，构建精神防线，对抗那无孔不入、诱人疯狂的耳语。
陈陌盘膝坐下，不顾沉重内伤和即将失控的伤口，再次强行运转起那几乎枯竭的心法，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光芒艰难地笼罩住自身，并被他竭力控制着，尽可能地将一丝微弱却坚韧平和的气息扩散到周围极小范围，如同在狂暴黑暗的精神海洋中，为队员们提供着一小片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精神“绿洲”和锚点。
“钟声……一共会响多少下？”林雪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轻声问道，目光死死盯着外面。
“不知道……历史数据残缺……但根据能量脉冲的周期推测，绝不会少……”艾莲的声音同样压得极低，眼睛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我们必须等到它离开这片区域……或者……等到钟声完全停止……”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是一种极其煎熬、令人绝望的等待。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外面是能轻易毁灭他们的、不可名状的恐怖怪物，内部是不断滋生蔓延的疯狂和绝望，以及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
就在钟声敲响到第六下，外面的“巡夜者”似乎因为持续的“巡弋”而变得更加暴躁和不耐烦，巡逻的范围开始有意无意地扩大，那庞大的、充满恶意的阴影几次扫过他们藏身的废墟，最近的一次，那布满眼睛的触手几乎擦着废墟的外墙划过，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异变再生！
突然，从广场另一侧的一片坍塌了半边的神殿状废墟中，响起了极其急促、慌乱的能量枪射击声！以及几声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绝望的、用花旗语喊出的叫骂！
“是花旗联邦的人！他们暴露了！被发现了！”艾莲瞬间从能量信号和声音做出判断，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只见一小队大约四五名穿着花旗联邦制式作战服的身影，正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从他们的藏身之处跑出来，一边狼狈不堪地向着身后追击的几只明显发生了变异、速度奇快、爪牙闪烁着暗红色能量的狰狞幻影射击，一边试图寻找新的掩体！他们显然是没有完全严格遵守“钟声响起必须隐匿”的规则，或者是在之前的转移过程中不幸暴露了位置！
他们的突然出现，如同在平静（相对而言）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立刻吸引了“巡夜者”全部的注意力！
那恐怖怪物所有的眼睛瞬间同时锁定了这几个渺小、嘈杂、破坏了“规则”的“虫子”，发出一声蕴含着残忍“愉悦”（如果那种声音能称之为愉悦的话）的震天咆哮，数条巨大的触手如同倒塌的山脉，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他们碾压过去！
“不！！！上帝！救——”一个花旗士兵绝望地嘶吼着，徒劳地举起手中的能量步枪向着那遮天蔽日的触手疯狂射击，但射出的高能光束如同泥牛入海，撞在触手上连一点涟漪都无法激起，根本无法阻挡那恐怖存在分毫！
噗嗤！轰！
如同碾碎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那名士兵连同他身边的两个同伴，瞬间就被那条最粗壮的触手砸中、碾过，当场化为了地上几滩模糊的肉泥和爆裂的装备碎片，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鲜血和碎肉呈放射状喷溅出老远！
剩下的两名花旗士兵吓得几乎精神崩溃，魂飞魄散地向着相反方向连滚带爬地试图逃跑，但仅仅跑出几步，就被另外两条如影随形的触手轻易地卷住腰部，在他们凄厉至极、戛然而止的惨叫声中，被迅速送入了那布满层层叠叠利齿的、深不见底的巨口之中！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咀嚼声清晰可闻！
短短不到十秒钟，一支装备精良的花旗联邦精锐侦察小队，就这么在众人眼前全军覆没，成为了那恐怖“巡夜者”的零食和玩物。
整个过程血腥、残酷、直接，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无力感和渺小感。所谓的大国精英，在这种超越理解的、规则级的恐怖存在面前，卑微得如同草芥。
藏身在废墟中的华夏小队成员们，全程目睹了这恐怖骇人的一幕，无不感到遍体生寒，心底冒出丝丝寒气。就连平日里最恨花旗佬、嘴上从不饶人的张猛，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和物伤其类的恐惧。
然而，就在这极度震惊和恐惧的氛围中，陈陌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注意到，在那支花旗小队最初藏身的那片神殿废墟的阴影深处，一个身影正极其巧妙地利用自己同伴被残忍屠杀所制造的巨大动静和短暂时间窗口，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疾速掠出，动作矫健得不可思议，战术动作干净利落到极致，向着广场中央——钟楼的方向——全力潜行而去！
那个身影的脸上，没有任何同伴惨死的悲伤或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淡漠和一种高度集中的计算感，仿佛刚才死的不是他的队员，而是无关紧要的、吸引了火力的诱饵。
威廉·李！
他显然是毫不犹豫地利用了自己的队员作为牺牲品，用他们的生命和惨叫，吸引了“巡夜者”的注意力和攻击，为自己创造了千载难逢的、靠近钟楼的绝佳机会！
“这个冷血的混蛋！畜生！”张猛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极度愤怒和鄙夷的咒骂。
威廉·李的速度极快，对环境的利用达到了巅峰，几个起落间就敏捷地穿越了半个广场，巧妙地利用跪伏的幻影群和地面障碍物作为掩护，迅速接近了钟楼广场的核心区域。他似乎对这里的能量场分布和那些幻影的某些行为规律有相当的了解和研究，总能提前预判并避开最危险的区域。
第七声钟声，恰在此时响起！
“咚！！”
钟声回荡，那“巡夜者”似乎因为“进食”了花旗士兵而暂时得到了一丝满足，狂暴的举动稍微平复了一些，巡逻的速度和范围都明显慢了下来、缩小了些许。
威廉·李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得意和狂喜之光，再次加快速度，眼看就要成功抵达钟楼底部那紧闭的、覆盖着一层不断流转的暗色能量屏障的宏伟大门！他的手中甚至已经拿出了一个奇特的、类似钥匙状的装置！
就在此时，异变再起！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发生了！
钟楼底部周围，那些原本如同其他幻影一样卑微跪伏着的“居民”中，突然有几个猛地抬起了头！它们的眼睛不再是空洞无神，而是骤然闪烁起一种诡异的、充满了冰冷理智和恶意的光芒！它们猛地抬起手臂——它们的手臂瞬间能量化，变得如同暗红色的水晶——数道凝练无比、散发着高度腐蚀性能量气息的暗红色射线，如同早已准备好的毒蛇，精准地、无声无息地射向正在全力冲刺、防备心因接近成功而略有下降的威廉·李！
这些幻影……不对劲！它们似乎……被某种力量临时增强了？或者……根本就是被暗中操控了？！
威廉·李显然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一出！这完全超出了他掌握的情报和预料！他狼狈不堪地一个紧急战术翻滚，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惊险万分地躲开了大部分射线，但依旧被其中一道极其刁钻的射线擦过了小腿外侧！
嗤——！
一声轻微的腐蚀声响！他腿上那套高级别的防护服瞬间被熔蚀出一个大洞，里面的小腿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坏死，甚至冒起丝丝黑烟！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冲刺的动作猛地一个趔趄，速度瞬间骤降！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发动偷袭的那几个“幻影”，在射出射线之后，身体迅速变得透明、虚幻，然后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空气中，仿佛耗尽了所有的能量或者存在的凭依。
但就在它们消散的位置，空气产生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水波般的扭曲，一个模糊的、穿着罗马联盟特制光学迷彩作战服的虚影一闪而过，那张模糊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冷笑，随即彻底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能量痕迹！
罗马联盟！他们也早已插手其中！而且竟然用了某种极其高超的、类似短时空间投影或高级隐形伪装的技术，暗中潜伏，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阴险地给了威廉·李致命的一记背刺！他们的目的同样明确——阻止花旗联邦率先接触钟楼核心！
大国之间的丑陋算计和残酷暗斗，即使在这片被极致恐怖和疯狂规则笼罩的死亡之地，也依然无处不在，甚至更加直接和血腥！
威廉·李又惊又怒，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却又因为腿伤和突然出现的能量屏障（似乎因为攻击而被激活加强）而变得远在天边的钟楼大门，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头因为能量波动和血腥味而再次将庞大头颅和无数眼睛缓缓转过来的“巡夜者”，脸上充满了极度的不甘、愤怒和怨毒！但他终究是果决狠辣之辈，没有任何犹豫，发出一声低沉的、野兽般的怒吼，毫不犹豫地转身，拖着那条正在快速坏死、剧痛钻心的伤腿，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向着广场另一个方向的复杂废墟群疯狂逃窜！
“巡夜者”发出一声被再次戏弄、察觉异常的愤怒咆哮，一条巨大的触手如同天罚之鞭，狠狠砸向他逃跑的方向，轰隆一声巨响，将那片区域的建筑残骸砸得粉碎，烟尘冲天而起，但似乎并没有准确地击中那个狡猾如同泥鳅的身影。
第八声钟声，在一片混乱中，悠然响起，带着一种冷漠的、亘古不变的节奏。
藏身废墟中的陈陌小队，将这一切惊心动魄的变故、算计与反算计，尽收眼底。
外面的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复杂、诡异和危险。
钟楼，那座蕴含着无尽秘密和力量的建筑，此刻就静静地矗立在广场中央，距离他们似乎并不遥远。但通往它的道路，却遍布着那头无可匹敌的恐怖怪物、诡异莫测的规则、暗中潜伏的“盟友”毒蛇、以及无数未知的死亡陷阱。
下一次钟声响起时，他们这支伤痕累累、濒临极限的小队，又该如何抉择？是趁乱冒险一试，还是继续等待那渺茫的、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陈陌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如同寒潭。他透过废墟的缝隙，目光穿越混乱的广场，牢牢地锁定在那座散发着不祥与诱惑的暗色钟楼之上。
那里，是这一切灾难和痛苦的核心源头。
或许，也同样是……唯一的、必须搏命去争取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