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战后余波与“天人感应”（2/2）

朱元璋眉头依旧紧锁：“功是功，但俺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刘伯温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种玄之又玄的味道：“朱公，世间之事，并非皆需眼见耳闻。尤其童稚之子，心思纯净，灵台清明，有时反而能感应到常人所不能察之吉凶徵兆。此非刻意为之，实乃……天人交感，心兆于先。”

他顿了顿，看向朱标的目光变得有些缥缈，仿佛在透过他看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公子或许自己亦不知缘由，只是于睡梦惊悸之中，冥冥有感危机自东南而来，心慌意乱之下，故而失声惊呼。其声虽言‘失火’，其意实指‘凶危’。此并非谎瞒，实乃天机示警，借童口而言也。古之记载，亦不乏此类先例。”

朱标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这忽悠水平，这理论高度！直接从科学无法解释的领域跳到了玄学解释！天人感应？心兆于先？天机借童口示警？这逼格一下子就上去了！不仅完美解释了他为什么能发现，还顺便把他那声“失火了”的乌龙都给圆回来了！甚至把他从“可疑分子”拔高到了“天选之子（临时工）”的层面！

高手！这是真高手啊！刘伯温同志，我以前错怪你了！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转）

朱元璋显然被刘伯温这番“玄学理论”给说愣了。他皱着眉，看看吓得快晕过去的儿子，又看看一脸高深莫测、引经据典的刘伯温。

他本人是更相信实在的东西的，对于神神鬼鬼一向敬而远之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但刘伯温的博学他是知道的，而且刚才那情况，确实诡异。他自己都没发现异常，一个熟睡的孩子却提前惊觉并指向了准确方位？这除了用“玄乎”来解释，似乎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说法了。

难道……这小子真有那么点……特殊的运气或者说……感应能力？就像刘先生说的，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而是被动触发的？

这个念头让朱元璋的心情更加复杂。一方面，这种“能力”在关键时刻能救命，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一个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变数，总是让人心生不安。

他沉默了片刻，身上的杀气渐渐收敛了一些。他再次看向朱标，语气依旧严肃，但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压迫性的质疑：“先生说的是真的？你自己也不知道为啥喊那么一嗓子？”

朱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顺着刘伯温搭好的梯子往下爬，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嗯……嗯！爹，我……我就是突然心好慌，好害怕，感觉……感觉那边有很可怕的东西要过来……就……就忍不住喊出来了……我不是故意要捣乱的……”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他当时确实是害怕到了极点。

朱元璋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撒谎痕迹。但朱标此刻的恐惧和慌乱是实实在在的，演技（或者说真情流露）满分。

终于，朱元璋似乎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他重重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浊气，伸出大手，有些粗糙地揉了揉朱标的脑袋（动作依旧有点僵硬，但比之前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行了，吓坏了就好好歇着。这次……算你立了一功。”

虽然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这几乎等同于赦免了！

朱标差点喜极而泣，赶紧把脑袋缩回去，不敢再看老爹那深邃的眼睛。

（合）

朱元璋转身对刘伯温道：“先生，这边后续事宜，还需劳你费心统筹安排。”显然，经过此事，他对刘伯温的倚重又加深了一层。

“分内之事。”刘伯温拱手应下。

朱元璋又看了一眼牛车方向，这才大步离开，继续去处理战后的烂摊子。只是他的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重了几分，显然“儿子可能是个玄学感应器”这件事，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思想冲击。

马秀英彻底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刘伯温一眼，低声对朱标道：“没事了，标儿，爹不怪你了，多亏了刘先生……”

朱标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偷偷瞄了一眼刘伯温。只见刘先生也正看着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那眼神，那笑容……朱标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悬起来了一点。

刘伯温真的完全相信他那套“天人感应”的说辞吗？他刚才那番话，到底是为了救场而说的善意谎言，还是……他确实从这件事里看出了些什么更深层次、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东西？

他替自己解了围，但也等于坐实了自己身上有“异常”。未来，是福是祸？

深夜，营地气氛沉重。损失清点出来，伤亡数十人，物资也有损毁。朱标因为“预警有功”，破例分到了一点难得的肉糜粥压惊。他小口喝着粥，却味同嚼蜡。月光下，他看到朱元璋独自一人站在营地边缘，望着东南方向沉默良久，身影融入夜色，显得格外孤寂而莫测。而另一边，刘伯温的帐篷里，灯烛亮了很久，隐约可见他似乎在卜算什么，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这场夜袭的余波，显然远未平息。朱元璋心中的疑虑真的被刘伯温的“天人感应”之说彻底打消了吗？还是暂时被压下，转化成了另一种更隐晦的审视？而刘伯温，他到底算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