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战后余波与“天人感应”（1/2）

（起）

厮杀声、金属碰撞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朱标的耳膜，也冲击着他那颗来自和平年代的、脆弱的小心脏。他被母亲死死搂在怀里，脸埋在带着皂角味和汗味的衣襟中，但那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依旧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子，熏得他头晕眼花。

他不敢抬头看，光是听着那声音，想象着外面的惨烈景象，就足以让他手脚冰凉，浑身发抖。这不是电影，不是游戏，这是真实的、血肉横飞的古代战场！人命在这里卑贱得像草芥！

他那一脚踹出去的柴火，和他那声石破天惊的尖叫，此刻像慢镜头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他后悔吗？不，他知道必须那么做。但害怕吗？怕得要死！万一因为最初的混乱导致防线出现漏洞怎么办？万一因为他，导致某个熟悉的人伤亡怎么办？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远比直面刀剑更让他窒息。

时间在极度惊恐中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他能感觉到母亲身体的颤抖，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和压抑的祈祷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伤者的呻吟、胜利者疲惫的喘息和收拢队伍的吆喝声。

战斗……似乎结束了？

朱标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怀里探出一点点脑袋，向外窥视。

营地一片狼藉。篝火被踩踏得七零八落，帐篷倾倒，车辆损毁。地上躺着不少身影，有的一动不动，鲜血染红了泥土；有的还在痛苦地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朱元璋正站在一片稍显空旷的地方，战袄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脸上也溅上了血点子，使他本就威严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狰狞和煞气。他正沉声指挥着士兵们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徐达、汤和等人也个个带伤，但依旧在忙碌着。

看来，是守住了。朱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揪紧了一—伤亡似乎不小。

（承）

马秀英见战斗停止，也松了口气，但依旧紧紧抱着朱标，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没事了，标儿，没事了……”

就在这时，朱元璋似乎处理完了紧急军务，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牛车这边走来。他的脚步沉重，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杀伐之气，所过之处，忙碌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屏息低头。

朱标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来了！兴师问罪来了！肯定是来问我怎么发现敌情的！该怎么解释？说我是顺风耳？说我又梦到了？这次可是在睡觉啊！连装模作样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他吓得赶紧又把脑袋缩回母亲怀里，假装自己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鹌鹑。

朱元璋走到牛车前，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朱标身上。那目光混合着审视、疑惑、后怕，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朱标几乎窒息。

马秀英感受到丈夫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下意识地将朱标护得更紧，声音有些发颤地开口：“重八，标儿他刚才吓坏了，不是故意捣乱……

朱元璋抬手，打断了妻子的话。他的声音因为之前的怒吼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俺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定在朱标身上，沉声问道：“标儿，刚才……你是怎么知道东南边有问题的？你跟爹说实话。”

终极拷问，虽迟但到！

朱标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僵了。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借口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顺风耳？扯淡！做梦？人在旁边看着呢！未卜先知？那更完蛋！

他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小脸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看就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甚至可能真的吓晕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如同清泉般插了进来，适时地缓解了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朱公。”

是刘伯温。他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了朱元璋身侧稍后的位置。他的青衫依旧整洁，仿佛并未受到刚才混乱的影响，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思量。

朱元璋微微侧头：“先生。”

刘伯温的目光轻轻扫过抖成一团的朱标，然后对朱元璋拱了拱手，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朱公，方才形势危急，若非公子那一声预警，我等措手不及，后果不堪设想。此乃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