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孤身西行,唐使迷雾(2/2)

“洛阳郑国公”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王临的脑海里炸开!

洛阳郑国公?那是王世充的爵位!王世充盘踞洛阳,自称郑王,前不久刚挟持了隋朝的越王杨侗,改元皇泰,是河南一带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可他远在河南,怎么会把触角伸到河北的漳水之畔?而且还知道王家镇的存在?那封神秘信件……难道是他的人送的?

王临的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像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原来是郑国公麾下的王先生,失敬失敬。只是不知王先生远从洛阳而来,为何会在这荒山野岭的黑风岭侧峰扎营?还提到了我王家镇?”他依旧没提信件的事,想看看对方到底知道多少。

王濡笑了笑,抬手示意哨兵放下弓箭:“王镇主不必紧张,我们没有恶意。”他往前走了两步,篝火的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我家主公雄踞洛阳,威加海内,素来爱惜人才。前些日子,听闻王镇主在漳水之畔,以区区流民之力,不仅挡住了窦建德的偏师,还安抚百姓,推行新政,把一个破败的王家镇治理得有声有色——这等才能,在乱世中可是难得的清流,故特遣在下前来,欲与镇主结一善缘。”

结善缘?王临在心里冷笑一声。王世充的名声,他早有耳闻——此人狡诈多疑,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年在隋朝做官时,就靠着谄媚逢迎往上爬,后来又弑主自立,连自己的部下都信不过。他远在洛阳,与河北隔着李密的残部和窦建德的大军,怎么可能真的派兵来支援王家镇?所谓的“结善缘”,不过是想把王家镇当成牵制窦建德的棋子,或者是想借着“招揽贤才”的名声,在乱世中博个好名声罢了。

可那封神秘信件……难道真的是王世充的人送的?故意用“李唐使者”的名头引自己出来,然后再以“结善缘”的名义招揽?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单纯想牵制窦建德,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王临捏了捏怀里的铜哨,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他故意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拱了拱手道:“郑国公竟知王某这等微末之辈的名字?实在让王某惶恐。只是如今王家镇被李家庄和黑风寨的联军围困,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就像狂风暴雨里的一叶小舟,怕是难当郑国公的厚爱啊。”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王濡的反应,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

王濡摆了摆手,语气意味深长:“镇主过谦了。能让秦玉罗将军心甘情愿归附,能以数百乡勇抗住李家庄和黑风寨的数千联军,更能引得窦建德派刘黑闼这等大将亲自领兵前来——王镇主,你早已不是微末之辈,而是名动河北的人物了。”

他特意提到了秦玉罗,王临的心里微微一动——看来对方对王家镇的情况,了解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清楚。秦玉罗归附王家镇的事,除了镇里的核心人物,没几个人知道,连李家庄都只以为她是王临请来的武师,王世充的人却能查到,可见其情报网不简单。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王濡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诱惑,“若镇主愿举镇归附我郑国公麾下,主公必上奏皇泰主,封你为漳水县令,赐你金银千两,粮食万石。若是刘黑闼的大军来了,主公还可从洛阳发兵,攻窦建德的侧翼,解你王家镇之围——到时候,你我联手,共抗窦建德,岂不是美事一桩?”

图穷匕见!果然是来招降的!

王临在心里冷笑——王世充的话,若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所谓的“漳水县令”,不过是个空头衔,漳水县现在还在窦建德手里,他根本无法兑现;“粮食万石”更是天方夜谭,洛阳到这里千里迢迢,中间隔着无数势力,粮食怎么运过来?至于“发兵相助”,怕是等王家镇被刘黑闼攻破了,他的兵还在半路上磨蹭呢。

可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怀疑,只是装作沉吟的样子,皱着眉头道:“郑国公的美意,王某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关乎一镇数千人的性命,王某不敢擅专,需回镇与雷虎、柳先生他们商议后,才能给王先生答复。还请王先生宽限三日,三日后,王某定给您一个准信。”

这是缓兵之计。王世充的船,他不想上,也不敢上——跟着王世充,和跟着窦建德没什么区别,都是寄人篱下,迟早会被吞并。他要的是王家镇的独立,是能让镇里的人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机会,而不是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棋子。

王濡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逼迫,只是笑了笑:“理应如此。镇主心系百姓,是好事。那在下便在此等候镇主的佳音。”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不过……我倒是听闻,刘黑闼的大军已经过了衡水,不日就会抵达漳水之畔。镇主,时间可不等人啊。”

王临心中凛然——对方果然是来施压的。刘黑闼的行军速度,他也有所耳闻,此人是窦建德麾下最能打的大将之一,行军神速,战斗力极强,若是真的来了,王家镇的这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住。

他拱了拱手,语气平静:“多谢王先生提醒。王某定尽快商议。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王濡站在篝火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嘴角的笑容慢慢敛去,眼神变得幽深。旁边一个亲兵上前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不必,”王濡摇摇头,“他跑不了。王家镇就是他的软肋,只要刘黑闼一到,他自然会回来求我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派人去查查那封信件的事,到底是谁放的。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亲兵应了声,转身离去。王濡望着黑暗的西方,眼神里满是算计——王世充让他来河北,表面是招降王临,实则是想在窦建德的地盘里插一根钉子,若是能借着王家镇牵制刘黑闼,洛阳那边就能趁机扩充势力。只是他没想到,王临居然这么沉得住气,而且似乎对那封信件一无所知……

另一边,王临已经回到了岩石后面。孙猎户立刻迎上来,急切地问道:“主公,怎么样?是李唐使者吗?”

王临摇摇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不是。是王世充的人,叫王濡,说是洛阳郑国公麾下的书吏,来招降我们的。”

“王世充?!”孙猎户惊呼出声,石头和小树也吓得瞪大了眼睛——他们虽然年轻,却也听过王世充的名声,知道那是个比窦建德还难打交道的主儿。

“那封神秘信件……”孙猎户皱着眉,“难道是王世充的人送的?故意骗我们来这里?”

“有可能,”王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但也不一定。王濡刚才问我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没提信件的事,他也没问,反而提到了秦玉罗和刘黑闼,说明他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但对信件的事,似乎并不清楚。”

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那封信件到底是谁送的?如果不是王世充的人,那会是谁?是真的李唐使者,还是另有其人?若是李唐使者,他们现在在哪里?

“主公,现在怎么办?”孙猎户问道,“王世充的人不可信,我们还要继续往西找李唐使者吗?”

王临望向西方,那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连星光都被云层遮住了。他想起了柳轻眉在镇口的眼神,想起了秦玉罗擦枪时的专注,想起了镇里那些流民期盼的目光——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自己不能放弃。

“继续往西!”他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王世充的人不可信,我们必须找到真正的李唐使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孙叔,你带路,我们绕开王濡的营地,往黑风岭的主峰走。我就不信,那封信件是凭空出现的,一定有什么线索。”

孙猎户点点头,虽然知道前路更危险,却还是立刻转身,再次钻进了灌木丛。王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少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怕吗?”

石头和小树对视一眼,用力摇摇头,异口同声道:“不怕!秦将军说,跟着主公,就能打胜仗!”

王临笑了笑,心里却沉甸甸的——打胜仗?他现在连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连盟友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场仗,难打啊。

四人再次启程,脚步比之前更急了些。寒风依旧刺骨,夜色依旧浓重,但他们的身影却在黑暗中坚定地向西行去,像四支射向未知的箭。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另一支小型马队悄然出现在了王濡营地附近的山岗上。马队只有五人,都穿着黑色的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锐利的眼睛。为首一人勒住马,望着下方营地的火光,低声对身边的人道:“王世充的人?倒是比我们先到一步。看来这王家镇的水,比想象的还深。”

“大人,要不要动手?”身边的人问道,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为首之人摇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不必。让王世充的人先探探路,我们看看这王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可用,便拉拢;若是不可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语气里的冷意,却比山间的寒风还要刺骨。

马队静静地停在山岗上,像一群蛰伏的猎豹,默默注视着下方的一切,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而西行的王临,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那封信件背后的真相,找到能让王家镇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