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灯火阑珊处(1/2)

洛阳的夜晚,褪去了白日的燥热,晚风穿廊过户,带来几许清凉。

镇西将军府的后宅庭院里,一树晚开的石榴花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蝉鸣已歇,只有草丛间偶尔响起的几声虫吟。

成济披着一件单衣,独自坐在书斋的窗边。

案头的灯火被他特意拨得暗了些,以免惊扰了隔壁刚刚安睡的妻子和女儿。

他的目光落在摊开的一卷徐州来的简报上,那是关于县试结果的详细汇总。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些陌生的寒门士子姓名,每一个名字背后,可能都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一种被压抑了数百年的可能。

科举,这个他当年在曹髦面前力陈,借鉴了后世千余年智慧与教训的制度,终于在这个时代,在徐州,发出了第一声虽微弱却清晰的啼鸣。

效果之好,甚至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大量学子响应,尤其是寒门子弟那压抑不住的踊跃,如同一股潜藏的暗流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知道,尽管初次选拔,上榜者中世家子弟依然占据相当比例——这是客观现实,他们的家学、资源、信息优势并非朝夕可破,但最重要的闸口已经打开。

寒门士子的名字,第一次与高门子弟并列于官方的选拔榜单之上,这本身就是一场静默却震耳欲聋的宣言。

它向天下宣告:才学,而非门第,将开始成为通往权力与荣耀的重要阶梯。

这条路注定漫长而艰险。

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势力,数百年来形成的观念壁垒,绝非一次县试就能瓦解。

可以预见,随着科举向郡试、州试乃至未来的中央一级推进,阻力会越来越大。

但无论如何,缺口已然打开,新鲜的空气开始涌入这间沉闷了太久的大屋。

成济端起手边微凉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心中既有推动历史车轮的沉重,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

至少,他埋下的这颗种子,已经开始破土。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向更远的地方,飘向益州那片被崇山峻岭环绕的土地。

皇帝曹髦采纳了他的计策,针对蜀汉的舆论攻势早已悄然展开。

那些在蜀中市井乡间流传的“谣言”——说丞相诸葛亮事必躬亲、积劳成疾,最终是活活累死在五丈原;说后主刘禅耽于享乐,昏聩无能,全赖诸葛丞相鞠躬尽瘁才勉强支撑。

这些话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像无形的毒刺,试图渗入蜀汉的肌体。

成济放下茶盏,手指在光滑的案几边缘缓缓摩挲。

他知道,这些话里有一部分并未完全说谎。

诸葛亮,那个他前世在史书和传说中读过无数遍、敬仰无比的名字。

夷陵一把大火,烧掉的何止是刘备的复仇之师,更是蜀汉积累多年的精锐与中坚。

人才断层,国力凋敝,内忧外患……在那样一个烂摊子上,诸葛亮竟能以一人之智、之德、之勤,硬生生将蜀汉拉回正轨,整饬内政,平定南中,屡屡北伐,与实力远胜于己的曹魏抗衡多年。

这需要何等惊人的才智、毅力与牺牲?

《出师表》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字,绝非虚言。

说他某种程度上是“累死”的,或许并不过分。

那是一种精神与体力的双重透支,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

至于刘禅……成济微微摇头。

作为后来者,他自然知道所谓“扶不起的阿斗”更多是演义渲染和后世简单化的标签。

真实的刘禅,或许并非雄才大略之主,但也未必就是纯粹的昏聩之徒。

夷陵战败时他尚年幼,目睹父亲惨败身亡,国家濒临崩溃,这种创伤或许塑造了他谨慎乃至保守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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