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铁证如山(2/2)
柳文渊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这是何物?”
“柳相不认识?”宋清辞展开信纸,“这上面可是有北狄王族的狼头印,还有您的私印——‘文渊居士’,是您的别号吧?”
柳文渊瞳孔骤缩。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那箱东西会被截获。那本是他留着以防万一的——万一北狄翻脸,这些书信就是讨价还价的筹码。可如今...
“伪造!”他厉声道,“这是有人伪造,构陷老臣!三殿下,宋将军,你们切不可中了奸人的离间之计!”
“是不是伪造,陛下自有圣断。”萧景珩道,“柳相,请吧,陛下已在等候。”
金殿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皇帝高坐龙椅,看着下方跪着的柳文渊,看着萧景珩呈上的证据,脸色从铁青转为煞白,又从煞白转为赤红。
“柳文渊。”皇帝开口,声音嘶哑,“这些,你怎么说?”
柳文渊以头抢地:“陛下!老臣冤枉!这定是有人陷害!老臣为相二十年,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怎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那这些书信、账本、边防图,都是假的?”皇帝将一叠书信摔在他面前,“你的私印,也是假的?”
“印...印可以是仿刻!字迹可以是模仿!”柳文渊急道,“陛下,老臣恳请三司会审,彻查此事!若真是老臣所为,老臣愿千刀万剐!”
“不必三司会审了。”宋清辞出列,“陛下,臣还有人证。”
皇帝抬眼:“传。”
被押上殿的是宰相府的管家。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走路都需人搀扶。看到柳文渊,他扑通跪倒,涕泪横流:“相爷...老奴对不起您...可他们...他们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皇帝问。
“找...找到了西山别院埋的箱子...”管家颤声道,“六口箱子,金银、账本、书信...都是相爷这些年...这些年...”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磕头。
柳文渊浑身颤抖,指着管家:“你...你血口喷人!陛下,此人是被刑讯逼供,他说的都是胡言!”
“是不是胡言,一看便知。”萧景珩拍了拍手。
禁军抬着三口箱子上殿——只抬了三口,但已足够震撼。当箱盖打开,金锭银锭的光芒映亮了大殿,账本书信摊开在御案前,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皇帝拿起那本《丙戌年往来录》,一页页翻看。他的手在抖,越翻越快,越翻越急。终于,他猛地将账本摔在地上!
“柳文渊!”皇帝暴怒,“你好!你很好!朕待你如股肱,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通敌!卖国!构陷忠良!你...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陛下息怒!”柳文渊匍匐在地,老泪纵横,“老臣...老臣是一时糊涂啊!那些金银,老臣一分未动,都埋着...那些书信,是北狄胁迫,老臣不得不虚与委蛇...镇北侯的事,老臣更是不知,定是崔振、陈有德那两个小人欺上瞒下...”
“不知?”宋清辞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柳相,这账本第三十二页,清清楚楚写着:‘除宋毅,费金三千,崔经办’。宋毅,就是我父亲,镇北侯。三千金,买我父亲性命,买我宋家满门忠烈——柳相,你说你不知?”
她一步步走到柳文渊面前,眼中燃烧着压抑了三年的怒火:“那我问你,三年前那个冬天,你坐在暖阁里数着北狄送来的金子时,可曾想过,我父亲正带着缺粮少械的将士,在北境冰天雪地里死战?可曾想过,我宋家儿郎一个个战死沙场时,手里拿的,可能就是你们卖出去的、劣质的刀枪?”
满殿死寂。
只有宋清辞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每个人心上:“柳文渊,你可以不认。但苍天有眼,我宋家一百三十七口冤魂有眼!今日,我宋清辞站在这里,就是要替他们,讨一个公道!”
她转身,单膝跪地:“陛下!人证物证俱在,柳文渊通敌卖国、构陷忠良、贪腐军资、刺杀皇子,罪证确凿,十恶不赦!臣恳请陛下,严惩国贼,以正国法,以慰冤魂!”
萧景珩也随之跪倒:“儿臣附议!”
紧接着,楚凌风、几位清流官员、甚至一些原本中立的朝臣,都纷纷跪倒:“臣等附议!”
柳文渊瘫软在地,看着满殿跪倒的臣子,看着御座上皇帝冰冷的眼神,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他忽然笑了,笑声凄厉如夜枭:“好...好一个宋清辞...好一个三殿下...老夫输了...但你们以为,扳倒老夫,这朝堂就干净了?告诉你们,这潭水,深得很!老夫今日倒下,明日还会有张相、李相!你们...”
“拖下去。”皇帝疲惫地挥手。
禁军上前,拖走了仍在嘶喊的柳文渊。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大殿外。
皇帝沉默良久,缓缓起身。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苍老而沉重,“宰相柳文渊,革去一切官职爵位,押入天牢,严加审讯。此案所涉人等,无论官职高低,一律彻查。镇北侯宋毅通敌一案,经查实属构陷,即日平反昭雪,追封忠武王,配享太庙。宋家幸存者,厚加抚恤...”
他顿了顿,看向跪在殿中的宋清辞:“宋清辞。”
“臣在。”
“你父亲蒙冤三载,你以女子之身,隐姓埋名,从军报国,今日又为父雪冤...朕,愧对你宋家。”皇帝的声音有些发颤,“朕赐你黄金千两,良田百顷,准你重建镇北侯府。另外...擢升你为兵部右侍郎,正三品,掌军械武库司,彻查整顿。”
满殿哗然。
女子为侍郎,本朝从未有过。但此时此刻,无人敢言。
宋清辞重重磕头:“臣,谢主隆恩!”
退朝的钟声响起时,天已大亮。秋阳透过云层,洒在金殿的琉璃瓦上,璀璨夺目。
宋清辞走出宫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远方天际。三年了,她第一次觉得,这京城的天空,如此清明。
萧景珩走到她身侧,轻声道:“清辞,你做到了。”
“我们做到了。”她转头看他,眼中泪光闪动,却带着笑意,“殿下,谢谢你。”
“不是殿下。”萧景珩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是景珩。”
两人并肩而立,秋风吹起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下方广场上,禁军正押解着柳文渊的党羽走过,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而更远处,京城百姓已闻讯涌上街头,欢呼雀跃。
“国贼已除!”
“镇北侯沉冤得雪!”
“宋将军威武!”
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宋清辞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父亲,兄长,宋家的英灵们——
你们,可以安息了。
而她的人生,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