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苏乐仪要搬出家(2/2)

“怎么了,乐仪?”我放柔了声音,看着她被灯光勾勒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宴会太累了?还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乐仪沉默了几秒钟,长长的睫毛垂着,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积蓄勇气。终于,她抬起头,目光依次看过我和黄亦玫,那眼神里,有犹豫,有坚定,还有一丝属于成年人的、试图为自己做主的认真。

“爸,妈,”她开口,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我想搬出去住。”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荡开了一圈圈涟漪。我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搬出去?为什么?在家里住得不舒服吗?有爸爸在,有妈妈在,有阿姨照顾你,有什么不好?”

一种强烈的不舍和担忧瞬间攫住了我。我的宝贝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怎么能一个人搬出去住?外面世界那么复杂,她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吃得好不好?住得安不安全?会不会被欺负?无数的问号和担忧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是的,爸爸。”乐仪急忙解释,脸上露出一丝被我误解的焦急,“家里很好,你和妈妈对我都很好。只是……只是我觉得,我长大了,需要……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她用了“独立空间”这个词。我看着她年轻而认真的脸庞,忽然意识到,她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会因为得不到心爱娃娃而哭鼻子的小女孩了。她已经亭亭玉立,开始在商界崭露头角,开始学着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她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圈子,以及……对个人领地不可抑制的渴望。

“独立空间……”我重复着这个词,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心里五味杂陈,“家里这么大,楼上楼下,你的书房、衣帽间、卧室,不都是你的独立空间吗?爸爸又不会干涉你什么。” 我的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父亲的、不愿放手的固执和……一丝失落。

“老公。”黄亦玫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平和而冷静,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我心头些许焦躁的烟雾。她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理解和一种比我更为长远的考量,“孩子长大了,想要独立的空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不能总是把她拴在身边。”

她又将目光转向乐仪,语气温和却带着支持:“乐仪有这个想法,说明她真的在思考自己的未来了。搬出去,学着独立生活,管理自己的起居,安排自己的时间,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很重要的锻炼。总不能一辈子依赖我们。”

乐仪看向母亲,眼中流露出感激和一种被理解的释然,她用力点了点头:“嗯,妈妈说得对。我想试试看,靠自己能把生活打理成什么样子。而且,我也选好了地方,离公司不远的一个公寓,安保和环境都很好,你们可以放心。”

我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一个冷静支持,一个态度坚决。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成了那个“顽固”的、不愿面对孩子已经长大的父亲。黄亦玫说得对,我不能一辈子把乐仪拴在翅膀底下。她需要去飞,去经历,哪怕会摔跤,那也是她成长必经的过程。

一种混合着失落、不舍、以及一丝骄傲的复杂情绪在我胸腔里翻涌。我沉默了片刻,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长长的叹息。

“好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后的沙哑,“既然你决定了,爸爸妈妈支持你。房子定下来之前,让我和你妈妈先去看看,安保、物业、周边环境,必须严格把关。”

乐仪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彩,那是一种愿望达成的喜悦和如释重负。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像小时候那样,俯身拥抱了我一下,声音带着雀跃:“谢谢爸爸!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然后又转身拥抱了黄亦玫:“谢谢妈妈!”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心中的那份不舍,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只要她开心,就好。

乐仪哼着轻快的歌谣上楼去了,客厅里又只剩下我和黄亦玫。喧嚣退去,一种宁静的、属于夫妻之间的氛围缓缓流淌。

我看着黄亦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想起这段时间的波诡云谲,母亲的施压,白谦的出色,乐仪的成长,以及我自己内心不断的挣扎与权衡……一种强烈的、想要暂时逃离这一切,寻求片刻喘息和放松的欲望,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玫瑰,”我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渴望,“我想,出去骑骑车,放松放松。”

我说的是骑行。那是我很喜欢的运动,户外的空气清新,感受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将一切烦恼暂时抛在脑后,只剩下身体的力量和眼前不断延伸的道路。

黄亦玫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她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我刻意维持的平静,看到我心底那根紧绷的、亟待松弛的弦。她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去,没有质疑在这个多事之秋我是否应该离开,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或担忧。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我放在膝盖的手背上,掌心温暖而干燥。

“想去就去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像最稳固的港湾,“家里有我,公司那边,也有我看着。你放心去,注意安全就好。”

她的体贴和理解,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我心中所有的褶皱。在这种无条件的支持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无声的紧握之中。

我们起身,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暧昧而温暖。白天那些纷繁复杂的争斗、算计、压力,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扇门之外。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熟悉的呼吸和身上淡淡的、属于家的气息。

我看着她站在梳妆台前,取下耳环,动作优雅而缓慢。真丝家居服贴服地勾勒出她依旧曼妙的背影。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并未带走太多东西,反而沉淀下一种更为迷人的、内敛的风韵。

我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拥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呼吸间全是她发丝清淡的香气。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透过梳妆台的镜子,安静地看着我,眼神柔和,像蒙着一层朦胧的纱。

我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光滑的肩颈。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没有拒绝。我转过她的身体,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同于年轻时炽热如火的激情,也不同于之前那次带着惩罚和确认意味的撕咬。它缓慢、深入,带着一种历经千帆后的珍惜、依赖和无声的交流。像是在通过唇齿的纠缠,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疲惫、挣扎,以及对她始终在那里的感激。

她起初有些被动,但很快便给予了回应。她的手臂环上我的脖颈,指尖陷入我脑后的短发,带着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我们像两株在风浪中紧紧依偎的藤蔓,彼此缠绕,彼此汲取着温暖和力量。

衣衫不知何时悄然滑落,肌肤相贴,传递着灼人的温度。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纠缠的影子,喘息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今夜唯一的旋律。没有言语,所有的情绪——不舍、压力、愧疚、依赖、爱恋——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原始也最直接的占有与交付。

当激烈的浪潮终于平息,卧室里只剩下我们未平的喘息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车流声。黄亦玫伏在我的胸前,脸颊贴着我的心脏,长发披散,像海藻般铺满我的臂弯。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身体柔软而放松,似乎已经沉入了睡梦之中。

我却没有丝毫睡意。

手臂被她枕着,传来微微的麻意,但我舍不得动。就着昏暗的灯光,我低头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卸下了白日里所有的冷静、坚强和谋算,此刻的她,面容安详,眉眼舒展,像个不设防的孩子。长长的睫毛像两把乖巧的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极淡的、满足的弧度。

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枕上的发丝,触感冰凉顺滑。我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这个与我纠缠半生,历经分离又最终复合的女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永远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她理解我的疲惫,支持我的决定,用她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也守护着我内心那片柔软的角落。

然而,一想到乐仪即将搬出去,这个家会少了一个人的身影,餐桌上会空出一个位置,心里就像被挖空了一块,弥漫开一种空落落的不舍。

女儿长大了,要飞走了。

这种认知,混杂着对妻子深沉的爱与依赖,以及对时光流逝、无法挽留的淡淡怅惘,交织成一张复杂难言的情绪之网,将我牢牢笼罩。

我轻轻叹了口气,极轻极轻,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仿佛这样才能驱散那份因女儿即将离开而生出的、冰冷的失落感。

夜,还很长。而属于一个父亲的不舍,和对身边妻子更深沉的依恋,在这静谧的夜里,无声地流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