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暗流汹涌,龙牙初试(1/2)

烛泪滴落,在紫檀木御案上堆积如丘,幽光挣扎着映亮朱允炆年轻却已刻满沉凝的面庞。他深埋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中,唯独两份文书被反复翻动,纸页磨损,墨迹都仿佛因沾染了主君指尖的寒意而黯淡。一份是苏州府同知况钟那力透纸背、仿佛带着战场硝烟与血迹的《为苏州清丈遭悍匪围攻及查获令牌事密奏》,另一份则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亲手所书,密密麻麻附有书吏陈明在江宁县所见所记诸般“异事”的《江南田政弊情及涉密势力隐患案》。

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悬停在“影蛇令牌”、“南洋巨商”、“悍匪围杀”、“蓄意阻挠新政”、“境(外)势力图谋”等字眼上方的虚空,久久不动。殿内静得令人窒息,唯有铜漏单调的“滴答”声,如同悬顶利刃下落前的计数。良久,朱允炆才抬起眼,眼中已不见半分疑虑与犹豫,只剩下淬火寒铁般的决绝。

“王钺!”

“奴婢在。”

“传宋忠。立刻!”

仅仅片刻,皇城司指挥使宋忠那仿佛总带着一丝夜晚寒气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躬身侍立。灯光只能照亮他半边脸,另一半则深深埋入难以窥探的阴影之中。

“…苏州之事,已不是田界纷争,更非寻常暴民滋事。”朱允炆指着案前的两份奏报,声音低沉得如同云层中滚动的闷雷,“朕翻来覆去看了一夜,只看到一只藏于江南烟柳水网之下的黑手,‘影蛇’!它在煽动民怨,它在收买亡命,它在勾结地方,它在阻挠新政,它在动摇国本!其势已成,其祸非小!”

他站起身,阴影瞬间笼罩了御案。“朕要皇城司拿出全部的手段,倾尽全力!给朕把这只‘影蛇’的来龙去脉、组织脉络,它的蛇头藏于何处,它的蛇尾连接何方!一寸一寸,连皮带骨地揪出来!江南清丈是国策核心,绝不能有失!但若清丈的池塘里藏着这样一条剧毒的水蛇,朕宁可把水搅浑,把池塘砸开,也要让它曝晒于光天化日之下!”

“陛下圣断!臣万死不辞!”宋忠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深深埋着的头抬起时,阴影下的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毒液的钢针。“‘影蛇’,无论它是鬼是妖,臣必将其原形揪出!”

“很好。”朱允炆踱步到北墙巨大的《大明疆域图》前,指尖重重划过长江以南的苏松重地,“明面上,继续全力支持况钟推进清丈,遇有暴民作乱、豪右阻挠,可授权其动用兵马平靖!兵部那边,朕会下令新军驻苏大队随时待命增援!”他猛地转过身,盯着宋忠,“暗地里,皇城司所有能用的人手、能用得上的线人眼线,统统撒下去!苏州、应天、尤其是太仓港!那里是‘南洋巨商’上岸之处!给朕盯死每一艘挂着‘南洋香料’招牌的船!他们的货,他们的船工,和他们接头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臣遵旨!”宋忠领命,正要退出,又被叫住。

“等等。”朱允炆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幽芒,“还有一条线…动用‘龙牙’。传朕手令:‘龙牙’:即查南洋香料、漕帮水运与白莲教关联,监视太仓入长江后所有漕运要道节点,若有兵器禁运迹象,立刻详报!”

“‘龙牙’?”饶是以宋忠的城府,听到这两个字时呼吸都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这个由皇帝陛下亲手埋下、从未记录在任何官方卷宗,甚至连皇城司核心档案都只有代号、人员身份不明的终极暗刃,若非陛下主动提及,他甚至无法确认其是否存在!如今这柄藏于最深暗处的利刃,终于因形势之险恶而动用了!

“明白!密令即刻发出!‘龙牙’必动!”宋忠再无二话,深施一礼,如同融入暗影般退了出去。

黎明将至未至,一缕缕微蓝的天光挣扎着刺破厚重的夜色。玄武门外一处僻静的城隍庙角落,几名毫不起眼、作脚夫、贩夫打扮的男子无声聚集。为首一人身形精悍,其貌不扬,唯有一双眼睛在不经意开合间流露出历经生死沙场所特有的冰寒。他正是受命传递皇帝密令的信使之一。

“皇爷…终于动那柄钥匙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低声问,声音带着敬畏。

“是钥匙,更是斩龙刀!”为首者沉声道,从怀中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仅用鱼鳔胶封口的粗糙竹筒,慎重地交给另一名穿着漕船水手短打的汉子。“密令:‘龙牙’即动!盯太仓!查南洋香料入长江后所有转运、卸货点!查白莲妖人是否接手!查有无刀兵甲胄!有异动,随时单线密报!这是皇爷亲自划下的底线!”

水手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竹筒,眼神陡然变得如孤狼般锐利:“弟兄们散在各处,埋了这些年血槽都快生锈了…终于能开锋见血了!大哥放心,水路之上,一条水耗子也别想逃过‘龙牙’的眼睛!”

几人互相交换一个沉冷如铁的眼神,如同水滴汇入江湖,迅速消失在尚未苏醒的城市街巷与即将繁忙的码头人流之中。大明帝国暗处最锋利的獠牙之一,已然无声蛰动。

苏州府,吴县一处依水而居的大村落。况钟亲自督阵的清丈工作刚刚在此艰难地推开。

初战告捷。况钟恩威并施,在村中当场处置了一名暗中威胁佃户不准如实申报土地的劣绅恶仆,又以县署名义为几户贫苦无地的佃农开具了未来租用新垦荒地的官方凭证,赢得一片民心。看着几名曾畏缩不敢言的证人最终在鱼鳞图上签下了血红的手印,况钟紧绷的脸上才稍稍有些舒展。

然而,这种微弱的希望如同秋露,在烈日下迅速蒸发。

这日天刚蒙蒙亮,负责带人下村核实的户房吏惊惶失措地策马冲回临时行辕,翻身滚落在地,声音都变了调:“大人!大人不好了!昨夜…昨夜西村头参与画押作证的王老七、李老汉、还有赵三狗家…全…全出事了!遭劫了!墙上!墙上有…”

况钟豁然起身,心头一股冰冷的寒意骤然升起!他立刻带上一队士兵疾驰赶到村西。眼前景象令人发指:三户刚为官府作过证的穷苦农户,茅屋柴门已被砸得稀烂,屋内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唯一值点钱的家禽也被劫走,地上散落着被踩踏撕碎的布片和几枚染血的铜子。最扎眼的是,他们那黄泥夯筑的院墙上,都用一种暗红的、黏稠发腥的颜料——分明是牲畜的血!涂抹着一枚枚歪歪扭扭、却又透着邪异凶戾的黑蛇图案!蛇头高高昂起,蛇信似乎还在滴血!

闻讯赶来的村民们远远围着,脸上充满了恐惧和麻木。被劫的王老七老泪纵横,扑倒在况钟马前:“青天大老爷!饶了小的一家吧!小民…小民再也不敢作证了!那墙上…那墙上是妖魔画的符啊!沾上的人,全家都要被吸魂夺魄的啊!小民…小民害怕啊!”其他两家侥幸未受伤的孩子也躲在大人背后嘤嘤哭泣,惊恐地看着那血色的蛇纹。

“混账!”况钟怒焰滔天,猛地翻身下马,扶起老人。他目光如电,扫过惶恐不安的村民,声音斩钉截铁:

“此乃宵小奸徒,欺压良善、扰乱法纪、阻碍新政之计俩!绝非什么妖魔作祟!传本官令!”

他转身对紧随其后的卫所百户徐荣厉声道:“立刻调派一队军士!日夜巡守此村!凡王老七、李老汉、赵三狗之家院,重点看护!村内村外,增设暗哨!”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土墙上狰狞的蛇印,一字一句道:

“凡再有人敢画此蛇形印记于民宅者,见字即视为凶徒同党!凡敢口称‘妖魔’恐吓良民者,视为妖言惑众!凡敢威胁乃至伤害清丈证人、乡民者——无论他是谁家奴仆、地痞无赖,还是什么白莲妖人,一经查实,许你徐百户临阵决断,就地格杀勿论!头颅悬于村口示众!本官倒要看看,是那条藏头露尾的‘蛇’更毒!还是我大明的王法更快!”

这杀气腾腾的命令,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混乱的人心!村民们脸上绝望的恐惧被一丝惊疑与希冀取代。徐荣抱拳,眼中凶光毕露:“末将领命!若有魑魅魍魉再来,末将手中钢刀必为大人取其首级!”他立刻点派人手,原本死寂的村落周围,迅速布置起了岗哨与巡逻队,一种肃杀紧张的氛围弥漫开。

当夜,况钟在临时行辕中,将一张详细的苏州府舆图铺在案头。吴砚县清丈区域、东山镇前期遭遇悍匪突袭处、周庄米行大东主田庄附近的水路…他将这几日发生重大事件的几个地点一一用朱笔圈出。当他凝视地图,脑中梳理这些地点之间可能的联系与水陆交通情况时,一个令人震悚的发现跃然纸上!

这些接连出事的地点,竟隐隐沿着几条主要的漕河支流——太湖水网汇入长江的主要水道,以及通往江宁内河的水路——蜿蜒蔓延开来!在地图上,一个个朱红的圈子,恰似一条盘桓纠缠、潜伏于江南水网腹地的无形巨蛇!它吐出蛇信的地方,正是漕粮北输、商贸汇聚、却也最适合藏污纳垢的漕运重镇节点!这条“蛇”正依靠着帝国经济血脉的漕河系统而滋长、呼吸、输送毒液!

“水…漕运…”况钟捏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轻响,“‘影蛇’,‘南洋巨商’…原来如此!他们是在借漕运之便,勾连内外,输送钱粮、兵甲、妖人!其志非在一城一地,其图谋之深之险…”

寒意,如同深秋的江风,透过门窗缝隙,悄然爬上了他的脊背。

与此同时,被户部尚书夏原吉秘密召至内堂的陈明,正经历着一场从灰暗到光明的巨大转折。

“你的私志,本官已反复阅看。”夏原吉坐在书案后,那本记载着江宁县清丈舞弊、吏胥横行、甚至隐含“妖人”煽动与血蛇标记的簿册被郑重地放在红木桌面上。老人的声音平和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虽然笔锋略显青涩,遇险即乱,然其上所录之事,细致入微,有凭有据,虽一叶而可知秋。”他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个面色苍白却因这番话而微微颤抖、眼中重燃点点光芒的年轻书吏。“遇事不屈,敢以孤身抗争浊流,此心不易!况钟于苏州亦在奏报中提及异事,种种迹象皆与你江宁县所见隐隐关联!此事背后水深莫测,远非一县之吏所能撼动。”

陈明心中激动几乎难以自抑,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重地低下头:“卑职…卑职只是据实以记,然未能尽查真相,还望尚书大人责罚!”

“责罚?不。”夏原吉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长者对后辈的期许,也带着对共同事业的沉重感。“若真责罚,该罚本官才是!我户部主掌天下户口田籍,竟未能洞察如此沉疴积弊,险些令新政基石崩塌于腐土之下…你有功,且有大功!”他话锋一转,面容再次变得严肃:

“如今,本官有一项紧要至极、关系江南大局乃至‘影蛇’要害之事托付于你。此事凶险,牵涉极深,非胆大心细、赤诚忠义者不能为!”

他推开案上苏州漕运略图,手指精准地点在太仓港的位置:

“查太仓市舶司近数月来所有南洋香料的入关文牒、货物流向明细!尤其是那些报关数目巨大,却在江南市面上几无流通记录者!无论用什么法子,查明这些‘消失的香料’,最终流向何方?何人接手?最终用于何处?”

他直视着陈明骤然亮起的双眼,声音压低却字字千钧:

“此事务必绝密进行!本官授你手书密令,太仓市舶司吏员不得违抗。然行事必须隐于暗处!以商贾学徒、商行仆役身份为掩护!切忌张扬!此乃直捣‘影蛇’藏匿银钱、勾连妖人之巢穴的突破口!你可能担当此任?!”

“能!”陈明没有丝毫犹豫,挺直了腰板,斩钉截铁,“卑职陈明,万死不辞!定将此‘香料’谜团,查个水落石出,以报尚书大人信重,并雪江宁之辱!”

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将他牢牢攫住。他眼前仿佛已出现了太仓港千帆竞流、藏污纳垢的繁忙景象,以及那隐藏在香料熏雾后的巨大阴谋之影。

也就在陈明准备启程秘赴太仓的前夕,远在江宁县衙后宅密室内的周文远,同样接到了一道改变他命运的密令。

一个装束如寻常信差,却目光阴鸷的汉子,在确保前后门皆关死后,向他奉上了一枚触手冰凉、似铁非铁的黑木令牌。令牌正面正是那昂首吐信的蛇影!背面则用阴刻的字体写着一个冰冷无情的命令:“中秋将至,清丈必滞。水愈浑,则鱼愈活。尔当悉力为之。”

令牌下方,另有一行极其细小的字:“事成,‘香主’之位归尔,享三县供奉。”

周文远握着这冰凉沉重好似一块寒铁的令牌,呼吸瞬间急促!恐惧与贪婪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三县供奉…白莲分坛香主之位…这是足以让他周家从此横行地方、富甲一方的诱惑!“影蛇”不仅给了他指令,更开出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价码!

“影蛇在上!谨遵法旨!”周文远对着令牌深深一躬。再抬头时,他脸上那层官场伪装的平和已被一种夹杂着狠厉与野心的神色取代。他立刻召来了心腹老吏王德。

没有多余寒暄。周文远只将令牌在王德眼前晃了一晃,声音冰冷得如同磨刀的声音:

“上面说了,水还不够浑。”

王德立刻明白了指令的份量,那张老脸上惯常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丝扭曲的兴奋与狠毒:

“明府放心!老朽有的是手段!各村收买几户游手好闲的破落户…城边码头上那些挑夫漕工,给几文酒钱就能闹得尘土飞扬…再让几家商铺放出点风言风语,就说清丈后每亩要加征二成‘新政税’!保管不消几日,整个应天府上下,让这‘清丈’二字变得寸步难行,人人喊打!那姓况的纵有三头六臂,也休想在苏州安生!”

苏州府城南,漕运总节点码头一处略显偏僻的货栈旁。

浑浊的河水拍打着木制栈桥。一艘挂着“南洋香料”幌子、形制却比寻常商船更深更宽、吃水线压得更低的单桅帆船正悄然卸货。水手们搬运的麻袋散发出浓烈而复杂的香料气息,但其中一些袋子落地的声音明显异常沉闷,远非干燥香料所能发出。两三个穿着粗布短褂、挑着担子的“苦力”,状似无意地在周围游走,目光却如同猎鹰般精准地锁定了船与货栈之间的每一个动作。

“大哥,看清了!”一名“苦力”悄无声息地靠近站在货堆暗影中领头人耳边,声音低沉到只能二人听见,“刚才搬下车的那一批窄小些的木箱,至少有四个!两个‘苦力’抬得异常吃力!箱内之物,绝非香料!听其落地闷响,像是裹了防潮棉絮的…短刃!弩机散件也说不定!”

另一个“苦力”也靠过来低语:“他们跟栈桥边漕帮管事的耳语了几句…看见那管事袖口露出的半截蓝色布带没?那是漕帮副帮主‘蓝带子’黄三爷的人!”

“‘蓝带子’黄三?”领头的正是“龙牙”首领,代号“青石”的首领眼中寒光一闪。“他明面上管着漕粮短驳,暗地里却是负责帮中见不得光货物转运的半个头目…看来传言非虚。这南洋来的‘香料箱’一下船就被漕帮接手,走的肯定是水路暗线!”他果断下令:“盯死这批箱子的去向!无论它走水走陆,分几路,送到哪个白莲窝点!给咱们的人都放出‘鹞鹰’!放线,吊起这大鱼!主上有令,鱼饵可以丢,但鱼钩必须咬在致命处!”

然而,就在“龙牙”首领下令后不到两个时辰。一个更惊人的消息由一只迅疾的“鹞鹰”带了回来:江宁漕帮副帮主,负责“贵重杂项”转运的“蓝带子”黄三,暴毙于其位于秦淮河畔一座精致外宅的卧房之内!不是寻常仇杀——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门窗紧闭,黄三爷直挺挺躺于牙床之上,面色青黑如铁,七窍流血,双目圆睁似死前见了惊世骇俗的鬼魅!其咽喉皮肤上,赫然留着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割痕!而其胸前,更是压着一个触手冰凉、正面刻着狰狞三环蛇纹,反面则刻着“灭口成灰”四字阴刻篆书的——影蛇令牌!

地方差役匆匆赶来,欲以“酒后暴病”草草结案,试图压下这件可能震动码头的大案。

“滚开!此案涉及阻碍国政,谋害官差!现由苏州府同知况钟一并接管!”况钟在得知黄三诡异死讯与漕运异动几乎同时发生后,毫不犹豫!他不顾知府衙门的任何阻力,直接派徐荣率军包围了凶案现场和漕帮总舵!那枚带血的蛇纹令牌,连同之前遇袭缴获的一枚,一同被放入特制的铜匣之中,成为又一条指向“影蛇”核心的铁证!一场由漕帮血案引发的巨大风暴,开始在苏州与应天复杂的水陆两路系统之上酝酿。

在况钟于苏州全力追查漕帮线索、清理地方阻力时,陈明在太仓市舶司内假扮商行学徒,已悄然打开了关键缺口。

“老师傅,您看我东家这单货,香料品级怎么老是报不准?总被吏员驳回来,”一次在库房誊录档册的间隙,陈明状似闲聊地给一位头发花白、在市舶司做了三十年账目的老账房递上一卷上好的金华火腿丝,“您老精通门道,给小子指条路呗?比如…隔壁‘瑞丰祥’商行那种大批量好货,走的是哪路神仙的门道?怎么报关、查验、上岸都那么顺溜?一点损耗都没有?”

那老账房接过火腿丝,捻了一小根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皮耷拉着,似在打盹。过了好半晌,他浑浊的眼珠四下里飞快扫了一圈,才压低了几乎只剩气声的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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