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一卷终，星火燎原（1/2）

建文四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金陵城内外，秦淮河解冻，柳梢绽绿，暖融融的日光驱散了去岁冬日的肃杀与寒意，也仿佛将“靖难之役”残留的最后一丝血腥气涤荡干净。帝国的心脏，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病灶切除手术后，正以更强健、更有力的节奏搏动着。

奉天殿，大朝会。

今日的朝会，气氛与数月前已截然不同。丹陛之下，文武百官分列，虽依旧庄严肃穆，但眉宇间少了几分惊疑与忐忑，多了几分笃定与昂扬。龙椅之上，朱允炆身着赤色龙袍，头戴翼善冠，面容沉静，目光扫过殿群臣，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雍容气度。一年的时光，已足够将那个初来时惶恐不安的现代灵魂，淬炼成一位真正执掌乾坤的帝王。

他没有急于让各部院奏事，而是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回荡在宽阔的大殿之中：

“众卿家，自洪武皇帝龙驭上宾，朕承嗣大统，至今已近三载。此三年，风云激荡，国事维艰。内有强藩环伺，逆臣作乱；外有百废待兴，积弊重重。然，赖太祖皇帝在天之灵庇佑，赖众卿文武同心，将士用命，更赖天下亿兆黎庶之期盼，我大明，终是闯过了这惊涛骇浪，稳住了这万里江山！”

他的开场白，带着一种回顾历史的沉重与感慨，瞬间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到了那并不遥远的、充满危机与挑战的过去。

“今日朝会，朕不欲多议琐碎。”朱允炆继续说道，“只想与众卿一同，看看我们这一年，究竟走出了多远，打下了何等的基础，又该望向何方。”

这并非寻常的政务讨论，而是一次战略性的总结与展望，是帝国航船在闯过第一段险滩后，船长对全体船员的一次方向校准与士气鼓舞。

首先站出来的是兵部尚书。他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般的干练：

“启奏陛下！自去岁八月至今，军事革新，成效卓着！”

“其一，新军已成支柱。皇家军事学院首期学员一百零八人，已于去岁冬完成所有课业，分赴京营、边军及新编练之各师担任中下级军官，表现优异，忠诚可靠。以此为基础，新军已扩编至三个整师，正逐步换装燧发枪、‘雷神炮’，精通新式战术，纪律严明，士气高昂。此乃帝国之钢铁脊梁！”

“其二，北疆隐患已除。靖难之役，新军初试锋芒，便以雷霆之势，摧垮伪燕所谓‘百战精锐’。逆首朱棣束手，其党羽星散。北平行省已改为北直隶，由中央直辖。徐辉祖大将军坐镇北方总参谋部分部，平安、盛庸等将领率新军主力常驻，北疆防务，固若金汤！”

“其三，指挥体系畅通。总参谋部运作已入正轨，与‘千里烽火’系统相辅相成，军情传递，朝发夕至，指令下达，如臂使指。各地卫所整顿亦在有序进行，淘汰老弱，补充器械，帝国兵权，已牢牢收归中枢！”

齐泰的汇报，条理清晰，数据扎实，充满自信。每一句话背后，都是过去一年无数个日夜的呕心沥血，是军校学员操场的汗水，是军工坊不熄的炉火，是战场上的血火考验。曾经那个被视为书生、空谈兵法的齐泰，如今已俨然一位成熟的军事组织者。他汇报完毕，殿内武将系统人人挺直了腰杆，与有荣焉。

朱允炆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赞许。新军的建立和北疆的平定，是这一年最核心、也最艰难的成就，它确保了皇权的绝对安全和帝国扩张的武力基础。

紧接着，户部尚书夏原吉出列。他依旧是那副沉稳寡言的模样，但眼神中却比一年前多了几分锐利和底气。

“陛下，臣汇报财政经济。”夏原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斤，“去岁初，国库空虚，宝钞几同废纸。然一年之间，推行‘一条鞭法’于苏松试点，清丈田亩，合并赋役，岁入大增，且征收效率提升数倍。发行‘建文国债’两期，共募集白银一百五十万两，不仅支撑北伐战事，更充盈国库，为各项改革提供血液。”

“北直隶设立后，其赋税已直接纳入中央管辖，预计今年岁入将再增三成。漕运改革初步完成，损耗降低，效率提升。新钞发行稳步推进，以国库粮食、白银为锚，民间信用逐渐恢复。如今国库存银，已逾四百万两，存粮足以支撑全国一年之用，边军饷银，再无拖欠之忧！”

夏原吉的汇报，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实实在在的数字和对比。从“国库空虚”到“存银四百万两”，从“宝钞几同废纸”到“信用逐渐恢复”，这其中的跨越，堪称奇迹。他证明了，穿越者带来的现代财政金融理念，与古代实际情况结合后，能爆发出何等巨大的能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坚实的财政，是帝国一切宏图伟业的基石。

朱允炆看着夏原吉，心中感慨。这位历史上的能臣，在自己的引导下，提前绽放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

随后，内阁首辅张紞代表文官行政系统进行汇报。他语气平和，却将庞大帝国一年来的内政梳理得井井有条：

“陛下，行政革新，稳步推进。内阁已能高效处理日常政务，陛下可超然于琐事，专注大政方针。吏部考功之法已做修订，加重实绩考核，一批干练官员得以提拔。《大明时报》引导舆论，宣扬新政，民间对朝廷信心倍增。”

“格物院规模不断扩大，汇聚匠人、算学人才数百，燧发枪、‘雷神炮’持续改进，水泥已开始量产，用于道路、仓堡修筑，农具改良亦初见成效。驿站系统整顿后，信息传递速度提升一倍。北直隶官员选派已毕，陈瑄总督已赴任，地方交接平稳。”

“此外，‘推恩令’持续发酵，各地藩王庶子对朝廷感恩戴德，强藩内部隐现裂痕。逆藩朱棣一系，高炽荣养，高燧封王，分化之策成效显着，宗室人心渐稳。”

张紞的汇报，涵盖了行政效率、舆论控制、科技发展、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政治手腕等多个方面，展现了一个正在进行全面现代化改造的帝国雏形。他的存在，就像是帝国的cpu，确保着各项指令的顺畅运行。

最后，皇城司指挥使宋忠，以密奏的形式，向皇帝简要汇报了国内外情报网络的构建成果，以及对残余不稳定因素的监控情况，确保皇帝对暗流涌动了如指掌。

当主要大臣汇报完毕，朱允炆从龙椅上缓缓站起。他没有立刻总结，而是踱步到御阶之前，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众卿，”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力量，“三年前，朕初登基时，很多人，包括在座的某些爱卿，或许心中都存有疑虑。一个深宫长大的年轻皇帝，一个被史书评为‘优柔’的君主，能否在这内忧外患中，撑起这大明的江山？”

他的话语，直指最初的核心矛盾，也勾起了许多老臣的回忆。当时的朝堂，确实弥漫着一种悲观和不确定的情绪。

“当时，黄子澄先生向朕进言，当以‘道德削藩’，步步紧逼。”朱允炆的目光扫过班列中神色复杂的黄子澄，后者微微低头。“齐泰先生则更重实务，然其思路，亦未脱离旧有窠臼。”

他并未指责，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朕告诉他们，也告诉天下人，太祖皇帝于梦中授朕《皇明秘策》。此非虚言，此乃天意！天意不在空谈道德，不在因循守旧！天意在于，我大明当有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军，当有一个高效运转的朝廷，当有充盈的国库，当有通达四方的道路与讯息，当有格物穷理、利泽万民的实学！”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于是，我们有了新军，有了总参谋部，有了内阁，有了国债，有了格物院，有了千里烽火！我们用了一年时间，不仅平息了叛乱，更建立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帝国框架！”

朱允炆猛地转身，面向群臣，眼神锐利如刀：

“有人或许会说，陛下过于重视‘术’，而忽略了‘道’。朕今日便告诉你们，何为朕心中的‘道’？朕的‘道’，不是虚无缥缈的空谈，而是让这大明江山永固，让这华夏文明昌盛，让这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能昂首挺胸，立于世界万邦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