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北平行省，直隶中枢（1/2）

靖难之役的尘埃落定，逆首的定罪与宗室的分化策略初步见效，南京城内的政治氛围似乎逐渐归于平静。然而，朱允炆深知，刀兵之乱的终结，仅仅是帝国肌体愈合的第一步。真正艰巨的任务，在于如何从根本上铲除滋生叛乱的土壤，将那些曾经游离于中央集权边缘的土地，彻底纳入帝国的直接掌控之下。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北方——那片曾经属于燕王朱棣，如今亟待重塑的广袤疆域。

数日后的常朝，当各部院循例奏报完毕，朝会气氛趋于平缓之时，朱允炆并未如往常般宣布退朝。他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丹陛下的文武百官，声音沉稳而清晰地响起：

“众卿，北平行省，自太祖分封以来，历二十余载。然燕藩坐大，终成国患，此非仅人谋不臧，亦乃制度之弊也。藩王权重，拥兵自重，几同国中之国，此非长治久安之道。今逆藩既平，北地初定，正宜革故鼎新，永绝后患。”

皇帝的开场白，直接将议题拔高到了“制度”层面，明确指出藩王制度本身存在的缺陷是酿成叛乱的重要原因。这番话让许多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官员心头一凛，意识到皇帝并未满足于军事上的胜利，而是要推行更深层次的变革。

兵部尚书齐泰率先出班响应，他手持笏板，语气激昂：“陛下圣明！北平乃至整个北疆，战略地位至关重要，北控大漠，东扼辽东，实为国家之藩屏，岂可再委于一人之手？燕藩之乱，殷鉴不远。臣以为，当立即撤销北平行省，仿南京应天府之制，设立直隶于中枢之行政区，由朝廷派遣流官，直接治理！”

齐泰的观点代表了北伐军方和强硬改革派的声音。他们亲身经历了与燕藩的战争，深知地方权力过于集中的危害，强烈主张通过行政改革，将北方牢牢抓在中央手中。

然而，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了不同的声音。一位年迈的御史大夫出列，面带忧色：“陛下，齐尚书所言，虽是为国考量。然北平毕竟曾是燕王封地，其地民情复杂，旧部众多。骤然改制，废除行省，设为直隶，是否操之过急？恐引当地士绅百姓不安，以为朝廷欲行苛政，反生变故。不若暂维持行省制度，选派得力干臣出任布政使，徐徐图之。”

这位老臣的观点代表了一部分保守派官员的顾虑。他们担心过于激进的改革会引发地方反弹，倾向于用更温和、渐进的方式巩固统治。

户部尚书夏原吉此时也出班奏对，他从另一个角度提供了支持：“陛下，臣掌管度支，深知钱粮之重。北平行省以往，赋税多用于藩王自身及护卫开销，上缴国库者有限。若设为直隶，由中央直接派官征收、管理赋税，则每年可为国家增加巨额岁入，用于支撑北疆防务、地方建设乃至未来开拓，其利深远。且统一财税，方能彻底断绝地方势力拥兵自重的经济根基。”

夏原吉从经济和财政的角度，论证了直隶化的必要性。将北方的财权收归中央，不仅能增强国力，更是从根源上削弱地方割据可能性的关键。

紧接着，又有官员出列，担忧道：“陛下，设立直隶，派遣总督、三司，此乃国之大事。然总督之位，权柄极重，总揽北地军民政务，非德才威望足以服众者不可胜任。若所任非人，恐成第二个燕藩！此人选，不得不慎啊！”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更多官员的附和。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不错，总督人选关乎北地安危，甚至国之安危，岂可轻率？”

“北地初定，需一位既通军事，又晓民政，更能调和南北之异的干才，如此人物，朝中能有几人？”

“依臣看，魏国公徐将军坐镇军务即可，民政还需另委贤能，然此人选……”

“三司主官亦需精心挑选，布政使需理财能手，按察使需铁面无私，都指挥使需忠诚可靠且熟悉边情……一时间，何处觅得这许多合适人选？”

“若仓促任命，导致政令不畅，或官员彼此掣肘，反误了陛下的大事！”

支持改制与担忧人选、乃至质疑改制步伐过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原本倾向于改革的朝堂，因具体人事安排的难题而出现了分歧和顾虑。朱允炆静静地听着，任由各方观点充分表达。他需要这个过程，这不仅是为了集思广益，更是为了洞察朝臣们背后的派系纠葛与真实想法。

待主要意见陈述完毕，朝堂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等待他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