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阴河古渡(2/2)
其余人赶紧上前帮忙,李栓和周明拽着孙强的胳膊,拼命往上拉,陈虎则抽出腰间的砍刀,朝着那只手砍去,刀刃砍下去时,只听见“滋啦”一声,像是砍在了烧红的铁板上,冒出一股黑烟,还带着股刺鼻的焦味,可那只手却没断,反而拽得更紧了,孙强的半个小腿都快被拽进船底的缝隙里了,皮肤被磨得血肉模糊,疼得他惨叫不止。
混乱中,陈虎手里的火把不小心掉在了船板上,火星溅到船底堆积的干草上,瞬间燃起大火,火焰“腾”地一下窜了起来,照亮了四周,白雾被火焰烤得渐渐散开了些,众人这才看清,河面上的黑影全是穿着破旧衣衫的亡魂,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密密麻麻地围在船边,有的缺胳膊少腿,骨头露在外面,有的满脸是血,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还有的肚子被剖开,内脏露在外面,泡得发胀,嘴里还念叨着“陪我走”“找替死鬼”的话,声音沙哑难听,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水下更是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密密麻麻地抓挠着船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木船本就朽坏,在浪涛和抓挠下摇摇欲坠,船板上已经裂开了好几道缝,河水顺着缝隙渗进来,很快就积了一层。
陈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凉了半截,他知道,再待下去,所有人都得死,这些亡魂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砍刀,眼神变得狠厉,朝着船底被手抓住的孙强喊道:“对不住了!”说完,他闭上眼睛,一刀砍向孙强的脚踝,“噗嗤”一声,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溅在船板上,顺着缝隙渗进河里,孙强惨叫着摔进河里,刚碰到水面,就有无数只手从水下伸出来,拽着他的胳膊、腿、脖子,硬生生将他往河底拖,河面只冒了几个气泡,就恢复了平静,而那只拽人的手,也跟着缩了回去,船板上的裂缝里,还残留着孙强的血迹,顺着河水往下淌。
剩下的四人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李栓的护身符掉在地上,被鲜血浸湿,上面的符文变得模糊不清,赵二的符纸也早就不见了踪影,周明手里的酒壶摔在船板上,烈酒洒了一地,被火焰一烤,瞬间燃起更大的火,火焰顺着烈酒蔓延,很快就烧到了船尾。趁着亡魂的注意力被孙强吸引,陈虎咬着牙喊道:“快划桨!往岸边靠!”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捡起船桨,拼命划动,可木船像是被钉在了河中央,怎么划都不动,反而在浪涛里越晃越厉害,河面上的亡魂见状,纷纷朝着木船爬来,有的抓着船边,有的踩着其他亡魂的肩膀,一点点往上爬,很快就有几个亡魂爬上了船板,其中一个亡魂朝着陈虎扑来,满脸的腐肉掉落在地,露出里面的白骨,嘴里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陈虎挥刀砍去,却砍了个空,那亡魂像是没有实体一样,穿过他的身体,钻进了旁边赵二的体内。
赵二浑身一颤,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翻白,嘴角流出口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他猛地朝着身边的周明扑咬过去,力气大得惊人,周明来不及躲闪,被赵二一口咬在肩膀上,“撕拉”一声,一块肉被硬生生撕了下来,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周明惨叫着倒在船板上,捂着肩膀打滚,疼得满地哀嚎。陈虎看着赵二的样子,心里清楚,他被亡魂附身了,现在的赵二,已经不是之前的赵二了。
瘟疫、阴河、亡魂、自相残杀,绝望像阴河的水一样,将剩下的人包裹,透不过气来。陈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看着木船被大火烧毁,看着河面上越来越多的亡魂,突然明白,老族长听到的偏方根本就是假的,或许是道士故意骗他们的,或许是亡魂设下的陷阱,望魂渡从来不是藏着阴河石的宝地,而是吞噬生命的凶地,这里的亡魂,从来都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闯入者,他们要的,是源源不断的替死鬼,来填补自己百年的孤寂与怨恨,陈家坳的瘟疫,或许也是他们搞出来的,就是为了引更多的人来这里送死。
大火渐渐蔓延到船的核心,木船开始下沉,船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河水顺着裂缝涌进来,很快就没过了脚踝,冰冷的河水裹住几人,冻得他们浑身发抖,意识也渐渐模糊。突然,船身猛地一沉,陈虎掉进了冰冷的阴河里,河水刺骨,瞬间就冻透了他的衣服,钻进他的骨头缝里,他拼命想往上游,可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用不上劲,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抓来,拽着他的胳膊、腿、头发,往河底沉,那些手冰冷刺骨,带着股腥腐味,力气大得惊人,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耳边的啜泣声、惨叫声、亡魂的念叨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个人在他耳边说话,搅得他脑袋发疼。最后,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河底望去,只见河底深处,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正朝着他缓缓招手,女人的长发飘在水里,像一条条黑色的蛇,她的脸很美,皮肤白得像瓷,五官精致,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两潭死水,泛着诡异的红光,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像是一朵开在阴河里的毒花,美丽又致命,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陈虎看着女人的笑容,意识彻底模糊,身体渐渐往下沉,最终被黑暗吞噬。
三天后,陈家坳的人没等来后生们带着阴河石回来,老族长心里不安,带着几个村民来到望魂渡,刚靠近渡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焦味和腐味,抬头一看,老槐树的枝桠上,又多了几缕湿漉漉的旧布条,红的、蓝的、灰的,和之前的混在一起,风一吹,像垂落的死人衣袖,晃得人心里发慌。岸边的草地上,躺着四具烧焦的尸体,尸体已经烧得不成样子,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只能从衣服的碎片辨认出,是李栓、赵二、周明和孙强,唯独少了陈虎的身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是被亡魂拖进了河底,或许是变成了和那些亡魂一样的东西。
而那艘朽坏的木船,依旧搁浅在岸边,船底的缝隙里,还嵌着新的指甲盖,带着新鲜的血肉,像是刚嵌进去没多久,阴河的水,依旧泛着暗沉的墨绿,河面上的白雾,依旧散不去,雾里的啜泣声,也依旧没有停歇,细细软软的,却带着钻心的冷意,仿佛在诉说着永无止境的恐怖与怨恨,也在等待着下一批闯入者,成为阴河的新养料。往后的日子里,陈家坳的瘟疫越来越严重,村里的人一个个倒下,最后,整个村子都变成了空村,只有风声和阴河传来的啜泣声,在山里回荡,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