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刀在鞘中,血在喉底(1/2)

夜色并未随着那枚铜扣的成灰而彻底消散,反而像浓墨入水,在察弊司密档库的窗棂间晕染开来。

惊蛰没有点灯。

她在这个充满霉味和陈旧纸张气息的狭窄空间里,像只夜行的狸猫般无声穿梭。

手指在一排排落满积灰的架子上滑过,最终停在了标注着“永昌三年·掖庭”的格子里。

那一年,武曌尚未登基,还是把持朝政的皇太后。

卷宗薄得可怜,纸张泛黄发脆。

惊蛰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白月光,眯眼辨认着上面的墨迹。

关于那场震惊朝野的刺杀,记录简略得近乎敷衍:前朝余孽潜入,掌事李氏以身挡刃,护主有功,赐银百两。

李氏。

惊蛰的指尖在那个“李”字上停顿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孙姑姑左肩那道狰狞的旧疤。

宫女入职更名改姓是常事,这不稀奇。

稀奇的是那行赏赐——救了未来女帝的命,却只得了区区百两纹银,且十年未得升迁,依旧烂在掖庭那个不见天日的泥潭里?

这不合逻辑。

武曌赏罚分明,哪怕是一条咬人的狗,立了功也会扔块肉骨头,绝不会让功臣寒心。

除非,这所谓的“功”,本身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烂疮。

次日清晨,大雾弥漫,将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惨白中。

惊蛰没去上朝,直接去了太医院。

理由冠冕堂皇:核查西苑井尸案的物证,调阅死者王副使生前的衣物存档。

崔明礼从内堂走出来时,袖口还滴着水,带着一股浓烈的药草苦味,像是刚把手从药缸里捞出来。

他把一卷封存完好的文书递给惊蛰,指尖在案卷的系绳上轻轻点了两下。

“副使死前三日,脉象虚浮,神思恍惚。”崔明礼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并未看向惊蛰,而是盯着她腰间那柄短刀,“他服过安神汤。方子是太医院左院判亲自开的,药渣我也查过,多了三钱‘醉仙藤’。”

惊蛰接过卷宗的手指微微收紧。

醉仙藤,致幻,乱人心智。

而那位左院判,正是永平国公府的嫡亲姻亲。

一条线终于闭环了。

国公府通过左院判控制王副使,王副使联络前朝余党,而孙姑姑——那个曾经“舍命救主”的忠仆,则是最后负责灭口的刀。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含凉殿内的地龙却烧得有些过火,热浪逼人。

武曌今日没穿那身象征皇权的明黄龙袍,只着一身宽松的素纱单衣,正半倚在榻上翻看一本古籍。

见惊蛰进来,她也没抬眼,只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一只托盘。

“新制的玄甲,试试。”

惊蛰依言上前。

那是一套极其精良的软甲,甲片乌黑,冷硬如铁,内衬却是柔软的鲛纱。

穿上身时,惊蛰动作微微一滞——左肩的位置,甲片比别处厚了整整三层,卡在肩胛骨上,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那个位置,分毫不差,正是当年李氏挡刀的地方。

“合身吗?”武曌终于放下了书,目光落在惊蛰的左肩上,眼神玩味。

“回陛下,严丝合缝。”惊蛰单膝跪地,垂首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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