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刀尖上走出来的路(1/2)
那墨迹还没干透,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像极了那天夜里翻涌的紫河车。
崔明礼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猛地抓起那张纸,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嘶啦一声将其撕得粉碎。
碎纸片像白色的飞蛾一样落下,他慌乱地摸出火折子,手抖得几次都没能吹燃那点火星。
窗户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没有风灌进来,只有一道比夜色更浓的影子,像是从墨汁里渗出来的一样,无声地立在了檐角。
崔明礼手里的火折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灭了。
惊蛰没看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她只是跨过窗棱,靴底踩在那些碎纸片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手里捏着半页泛黄的纸,那是崔明礼昨夜慌乱间遗落在药柜底下的日记残页。
她没念上面的内容,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走到桌边,随手将一只密封的粗陶罐搁在了那一滩未干的墨迹旁。
打开看看。她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命令,倒像是老友间的闲聊。
崔明礼咽了一口唾沫,那声音在死寂的屋里响得惊人。
他颤抖着揭开封泥,一股陈年的药味混合着怪异的干燥气息扑鼻而来。
罐子里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只有一颗缩了水、色泽暗沉如干枣般的人心。
罐身上的标签用的不是宣纸,而是一块发黑的布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裴延祚心腹管家,死于砒霜毒发。
崔明礼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
他认得这个名字,更认得这颗心。
当年正是此人带着家丁闯进他家后院,当着他那瞎眼老娘的面,将一碗掺了毒的所谓“补药”强灌了下去,以此逼迫刚入太医院的他成为裴家的眼线。
此人前日死在赌坊后巷,我帮你收了尸,取了心。
惊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是即刻去向陛下自首,把你这些年替裴家做的脏事吐个干净。
虽然你必死无疑,但我能保你瞎眼的老娘在乡下安稳终老。
紧接着,是第二根手指:二,是继续替我送药。
崔明礼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恐与不解:送……送什么?
之前的‘静心丸’停了,换这个。
惊蛰从袖口摸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药方,压在陶罐底下,每一帖安神汤里,加三分麻沸散。
记住了,是三分,多一分伤身,少一分无效。
我要的不是毒死她,而是……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在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身上学来的冷酷:让她困倦,让她在这个位置上坐立难安。
崔明礼哆哆嗦嗦地去拿那张药方,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是陛下啊!
惊蛰站起身,重新将兜帽拉低,遮住大半张脸:我想让她睡不好。
只有睡不好的人,才会觉得身边的每一把刀都不可或缺。
离开太医院时,外面的更鼓敲了三下。
街角的阴影里,阿月正蹲在地上啃半个冷掉的烧饼,见惊蛰出来,胡乱抹了把嘴,从怀里掏出一叠拓片递了过去。
头儿,这事儿真让您说着了。
阿月压低声音,嘴里还嚼着没咽下去的面渣,那个给沈家刻碑的老匠人早就死了,我是顺着当铺里一块沈家旧玉佩的线索,在洛阳旧匠户街找到了他的后人。
那小子哪怕见了钱也不肯开口,直到我把咱们从那把断刀上拓下来的沈氏族徽亮出来,那老实巴交的汉子当场就跪地上嚎啕大哭。
阿月指了指拓片上那些斑驳的字迹:当年老匠人刻的第一版碑文是‘忠烈沈氏’,碑都立起来了,结果当天夜里就被官府的人砸了。
勒令重刻的人,正是如今那位满口仁义道德的礼部侍郎李崇训。
那时候他还是个想往上爬的主事,为了讨好先帝的宠臣,硬生生把‘忠烈’改成了‘罪臣之后’。
惊蛰借着月光扫了一眼拓片,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沁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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