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刀尖上走出来的路(2/2)
李崇训,那个在朝堂上最爱引经据典、标榜清流风骨的老学究,原来膝盖早就烂在泥里了。
要动手吗?
阿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老东西每天寅时去孔庙上香,那是动手的绝好机会。
杀他?
惊蛰冷笑一声,将拓片折好收进怀里,杀了他,反而成全了他的清名,让他成了被奸佞所害的直臣。
对付这种爱惜羽毛如命的读书人,刀子是最没用的。
她拍了拍阿月的肩膀:把这原碑的拓片印上一百份,匿名寄给京城十七州来述职的学政官员。
另外,给国子监的那帮太学生也送一份。
别忘了附上一句话——
尔等教化百姓忠孝,可知天子脚下,有忠魂不得立名?
阿月眼睛一亮,嘿嘿笑了一声:这一招比刀子狠。
这是要掘了他的根啊。
不过十日,朝堂上的风向就变了。
十七州学正联名上书,国子监的学生更是静坐请愿,要求重审沈家旧案。
李崇训在大殿上被那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学生质问得百口莫辩,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武曌顺水推舟,当廷下令重开礼部考功司,追查三十年来所有因“私德有亏”而被贬黜的官员案卷。
这一刀,不见血,却把朝堂这潭死水搅得浑浊不堪。
半个月后的深夜,太液池边霜气逼人。
崔明礼踉踉跄跄地冲到池边,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他猛地抬起右手,狠狠咬向左手手腕衣袖——那里藏着一根用来试毒的银针。
这是他当年入宫时立下的誓,若有朝一日背叛医德良知,便以此针自戕谢罪。
剧痛钻心,银针没入皮肉,断了半截在里面。鲜血瞬间染红了袖口。
他闭上眼,正要一头扎进冰冷的湖水里,后领却猛地被人勒住。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硬生生拽了回来,摔在满是鹅卵石的岸边。
惊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还提着一壶刚从御膳房顺来的热酒:想死?
死是最容易的事。
我……我没脸活着……崔明礼捂着手腕,痛哭流涕,我害了人,我还给陛下下药……我是个畜生……
你没背叛谁。
惊蛰蹲下身,强行捏开他的嘴,灌了一口烈酒进去,呛得崔明礼剧烈咳嗽起来,你只是学会了在烂泥里走路。
在这个宫里,不想被泥淹死,就得学会在泥里呼吸。
她站起身,将剩下的酒洒在湖里:陛下今晚睡得很沉,没有做噩梦。
这对大周来说,未必是坏事。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紫微城的琉璃瓦上。
武曌接到密报:通政殿偏阁再无人敢擅自开窗,那些送药的太监一个个规矩得像木头。
惊蛰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风吹得她的衣摆猎猎作响。
她手里拿着一本刚从内侍省调出来的交接簿,眉头微微皱起。
近几日从淮南道和剑南道送来的加急文书,入宫的时间记录明明是三天前,可直到今天早上才送到御案上。
这中间消失的三天,文书去了哪里?
又是谁在中间截留了这些足以影响边疆战局的消息?
她翻开交接簿的最后一页,目光定格在一个并不起眼的签收印章上,那印章的边缘有一个极细微的缺口,若不细看,绝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