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归路上的抉择(1/2)
窗外,北京城的万家灯火,渐渐熄灭。喧嚣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在午夜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但林岳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北房里,那盏十五瓦的白炽灯,却依旧固执地亮着。
他坐在那把破旧的椅子上,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已经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知道多久。
“神仙也难救了。”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反复在他脑海里穿刺,每一次都带起一阵尖锐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他眼前不断闪现着奶奶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模样,和医生那充满同情却又无能为力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等待,就等于眼睁睁地看着奶奶走向死亡。而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因为绝望而死寂的眼睛里,那簇幽暗的火焰,此刻已经燃烧得越来越旺。理智、道德、法律……这些从小被教导要遵守的准则,在亲人即将逝去的巨大痛苦面前,变得脆弱不堪,摇摇欲坠。
最终,那代表着生存本能和原始欲望的火焰,彻底吞噬了一切。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因为坐得太久,他的双腿一阵发麻,身体晃了晃,但他很快就站稳了。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他做出了决定。
他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那个铁皮饼干盒,将里面那九百八十三块五毛钱全部掏了出来,塞进内兜。然后,他穿上自己最好的一件外套,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夜风,裹挟着深夜特有的寒意,迎面扑来。林岳打了个哆嗦,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要去找梁胖子。
白天在面馆,梁胖子酒酣耳热之际,曾半开玩笑半炫耀地说起过自己的住处,就在附近一栋刚盖好没几年的筒子楼里。林岳当时并没有在意,但此刻,那模糊的地址,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成为了他唯一的指引。
他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在迷宫般的胡同里穿行。他的脚步很急,每一步都踩得异常用力,仿佛不是走在路上,而是在一步步地,将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犹豫、自己的软弱,全部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终于,一栋灰色的、毫无生气的筒子楼,出现在他的面前。
楼道里没有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复杂的、由剩饭剩菜、潮湿霉斑和公共厕所混合而成的浓郁气味。走廊两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破旧的自行车、废弃的煤球炉、装满垃圾的塑料袋……使得本就狭窄的过道,更加难以通行。
林岳摸索着墙壁,一层一层地往上走。他记得梁胖子说过,他住在四楼,最东头的那一户。
当他终于站在那扇掉漆的木门前时,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知道,这扇门背后,连接着一个他完全未知的世界。一旦敲响,一旦推开,他的人生,就将彻底转向一个无法预测的航道。
他抬起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了。
内心的天人交战,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尖叫:回去!林岳,你不能这么做!这是犯法的,这是在走你父亲的老路!你忘了奶奶是怎么教你的吗?做人要堂堂正正!
另一个声音,却用一种更加冰冷,也更加有力的语调反驳道:堂堂正正?堂堂正正能救奶奶的命吗?堂堂正正能支付那六万块钱的手术费吗?你所谓的尊严和原则,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他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他想到了奶奶的笑容,想到了医院里白色的墙壁,想到了那句“神仙也难救了”。
所有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咚!咚!咚!”
他终于敲响了那扇门。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异常突兀,也异常决绝。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阵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和一个含糊不清的抱怨:“谁啊?这大半夜的……”
门被拉开一道缝,梁胖子那张睡眼惺忪的胖脸探了出来。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和一条大裤衩,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被从睡梦中惊醒。
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是林岳时,他脸上的不耐烦和困倦,瞬间消失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但立刻,就被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所取代。
他没有把门完全打开,只是倚在门框上,脸上浮现出他那招牌式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哟,这不是小兄弟嘛。”他明知故问,声音压得很低,“这么晚了……有事?”
林岳的嘴唇因为紧张而发干,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迎着梁胖子那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鼓起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梁哥,”他开口了,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我想好了。”
“我想……跟着孟先生做事。”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梁胖子。
“只要能挣钱,什么事,我都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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