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七日之期(1/2)
1951年5月9日,凌晨四点。
天津总医院的地下实验室灯火通明。林静之教授已经连续工作二十个小时,桌上的咖啡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电子显微镜的屏幕上,那些来自苏曼卿血液的纳米颗粒被放大十万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几何美感。
“林教授,您必须休息了。”助手小刘轻声提醒,他的眼睛同样布满血丝。
“再等等。”林静之盯着屏幕,“你看这里,颗粒表面的这些纹路——它们不是随机的,有规律可循。”
小刘凑近观看。确实,在灰色的颗粒表面,分布着极细的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电路图。
“能分析成分吗?”
“已经做了光谱分析。主要成分是碳化硅,但那些金色纹路是……金和铂的纳米线,还有微量的未知元素。”林静之调出数据,“更奇怪的是,这些纹路在缓慢变化。你看这两张相隔六小时的照片,纹路走向有细微差异。”
“它们在……生长?”
“或者,在沟通。”林静之沉思着,“如果每个颗粒都是独立的生命单元,它们之间可能需要信息交换。金色纹路可能是它们的‘神经网络’。”
这个推测让实验室陷入沉默。如果“零号”真的是一种分布式生命形式,那它就不是简单的微生物,而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一种可以与人类细胞共生,甚至整合进人类遗传物质的智慧体。
“林教授,那苏曼卿同志算什么?”小刘艰难地问,“宿主?共生体?还是……某种新生物?”
“我不知道。”林静之坦白,“但我知道一件事:她必须醒来,亲自告诉我们答案。”
同一时间,隔离病房外的观察室里,沈砚之同样一夜未眠。他坐在椅子上,透过玻璃望着苏曼卿。她依然沉睡,呼吸机有节奏地工作,监测仪器闪烁着绿光。
七天。胡组长给了一周时间,现在还剩六天半。
沈砚之想起1945年在重庆,他们也面对过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日军投降前夜,潜入敌特机关销毁一批可能危及战后格局的绝密文件。当时只有三天准备时间,所有人都说不可能。
但老周说:“革命者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
他们做到了。虽然付出了代价——老周牺牲了,但任务完成了。
现在,他也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不是为革命,而是为一个人,为一段未完成的约定。
“沈工。”陈向东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份文件,“你的检测结果出来了。骨髓和脑脊液都是阴性,你没有感染。”
沈砚之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那为什么我和她接触后,没有发生共振?”
“可能如你所说,你‘不适合’。”陈向东坐下,递过另一份文件,“这是胡组长带来的,中央档案馆找到的绝密资料——1945年日本投降后,军统接收仁科研究所人员的详细记录。”
沈砚之翻开文件。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十几个日本科学家的名字、专长、以及他们在1946年后的去向。大部分人在1947年被遣返回国,但有三人留下了:松本健一(微生物学)、山田裕子(生物化学)、小林次郎(放射医学)。
“这三个人后来去了哪里?”
“松本在1948年死于实验室事故——至少报告是这么写的。山田裕子1949年随国民党去了台湾。小林次郎……”陈向东指着一行小字,“下落不明。”
“赵光华在笔记中提到过‘松本博士’,应该就是松本健一。”
“对。而且从档案看,松本是‘零号’研究的主要负责人。他的死很可疑——报告说是‘化学品泄漏引发爆炸’,但同一实验室的其他人都只受了轻伤。”
沈砚之思考着:“军统可能不想让研究成果外流,所以灭口。或者……实验出了意外。”
“还有一个发现。”陈向东压低声音,“档案里夹着一张照片,是1947年在北平拍的。”
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实验室场景,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台复杂的仪器旁。其中一个人侧对着镜头,只能看到半边脸,但沈砚之一眼就认出了她。
“苏曼卿?”他的声音发颤。
“对。虽然照片模糊,但确实是她。”陈向东指着照片背景里的日历,“1947年11月3日。那时她应该在北平执行潜伏任务,怎么会出现在日本人的实验室?”
沈砚之的心沉了下去。1947年秋,正是他们在北平最紧张的时期。国民党加强了对地下党的搜捕,苏曼卿作为军统特务,经常被派去执行监视和抓捕任务。但她从未提过接触过日本遗留的研究机构。
除非……她有不能说的理由。
“照片从哪里来的?”
“军统北平站的档案,1949年我们接管时封存的。这张照片夹在一份关于‘特殊物资转移’的报告里,报告提到1947年11月初,一批从上海运来的‘科研设备’在北平火车站被军统扣押,后转交给‘指定研究机构’。”
沈砚之想起来了。1947年11月,他确实听苏曼卿提过,军统截获了一批“可疑物资”,怀疑与中共地下党有关。她还抱怨说检查那些“化学破烂”浪费了她三天时间。
现在看来,那不是普通的物资,而是仁科研究所的设备。而苏曼卿被派去监督交接,无意中接触到了“零号”物质。
“她可能在那时就被感染了。”沈砚之说,“但为什么两年后才发作?”
“潜伏期?”陈向东猜测,“或许需要触发条件。1949年她受重伤,生命垂危,这可能激活了她体内的物质,启动了保护机制。”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苏曼卿在地下两年的“假死”,不是意外,而是她体内“零号”物质的求生本能。它在宿主濒死时启动休眠程序,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等待复苏条件。
但问题依然存在:怎么唤醒她?唤醒后她会变成什么?
上午八点,林静之带着新发现来到观察室。
“我们分析了那些金色纹路的变化规律。”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它们不是随机的,而是……二进制。”
“二进制?”沈砚之不解。
“计算机语言的基础,0和1。这些纹路的走向、长度、交叉角度,都可以转化为二进制代码。我们尝试解码了一小段,得到的结果是……”林静之停顿了一下,“一段简短的生物指令:‘维持,等待,共生’。”
沈砚之和陈向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它在传递信息?”陈向东问。
“更准确地说,它在表达意图。”林静之说,“‘维持’——维持宿主的生命;‘等待’——等待合适时机;‘共生’——寻求共生关系。这说明‘零号’不是无意识的物质,它有目的性。”
“那它为什么选择苏曼卿同志?”
“可能因为她‘合适’。”林静之分析,“从生物学角度看,适合共生的宿主需要具备几个条件:健康的免疫系统(但不过度攻击)、稳定的生理状态、以及……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遗传特性。”
“日本人的实验体都死了,为什么她能存活?”
“也许正是因为那些实验体都是‘被动感染’——被强行注入物质,而她是‘主动适应’。”林静之看着病房里的苏曼卿,“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了物质,但她的身体没有排斥,而是逐渐接纳。两年时间,足够完成深度整合。”
沈砚之想起苏曼卿的性格。她总是冷静、理性,但在必要时会展现出惊人的适应力。1943年在重庆,她能从坚定的军统特务转变为同情革命的支持者;1947年在北平,她能在军统内部周旋而不暴露自己。
也许这种精神上的柔韧性,也体现在她的生理上?
“林教授,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怎么唤醒她?”
“我正在尝试与那些物质‘沟通’。”林静之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它们能接收和发送信息,也许我们可以发送特定的信号,诱导它们改变状态。”
“什么样的信号?”
“我们分析了凝胶环境的物理参数:温度恒定在12摄氏度,ph值7.4,微弱辐射环境,特定的电磁场频率。”林静之翻开笔记本,“如果模拟这些条件,同时加入‘唤醒刺激’——比如特定频率的声波、光脉冲,或者化学信号——也许能触发她的苏醒。”
“风险呢?”
“很大。可能成功唤醒,也可能引发物质失控,或者……什么都不会发生。”林静之坦白,“但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我需要三天时间准备实验设备。”
“胡组长只给了七天。”
“我知道。所以我们必须抓紧。”
林静之离开后,沈砚之独自留在观察室。晨光透过窗户,洒在苏曼卿的脸上。她的睫毛在光线下投出细长的影子,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砚之拿出怀表,打开表盖。表盘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苏曼卿1946年在南京拍的,那时她刚调任军统总部,穿着笔挺的军装,英气逼人。照片背面是她写的字:“给砚之。时光易逝,此情长存。”
两年了,怀表的走势依然精准,就像他对她的记忆,从未模糊。
“曼卿,你能听到我吗?”他对着玻璃轻声说,知道她听不到,但还是想说,“如果你能听到,给我一个信号。任何信号都好。”
监测仪器上的波形平稳如常。她安静地沉睡,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公主。
但沈砚之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她的右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几乎看不见。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根本不会发现。
“陈政委!”他喊道,“快叫医生!”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林静之也从实验室冲过来。大家围在观察窗前,屏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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