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破晓前的暗流(下)(2/2)

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这座繁华都市即将醒来。但王振华心中却充满不安——如果“零号”真的如古书记载那样可怕,那么天津的行动风险将成倍增加。

他想起了1942年,在上海做地下交通员的岁月。那时每天走在刀尖上,不知道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不是恐惧死亡,而是恐惧未知,恐惧那些超越人类理解的东西。

“希望还来得及。”他喃喃自语。

六、不眠的指挥部

五月五日,凌晨四点。

天津指挥部的会议室灯火通明。沈砚之、陈向东、冯建明、林静之、赵铁柱等核心人员再次聚集,研究王振华发来的新情报。

“《本草拾遗》的记载如果属实,‘零号’可能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微生物。”林静之面色凝重,“它可能是某种……能量形态?或者我们完全未知的生命形式?”

“古人的描述带有神话色彩,”陈向东分析,“‘异气’、‘黑气’、‘白雾’,这些可能是气溶胶化的微生物,或者是放射性物质。”

“放射性?”沈砚之警觉。

“有可能。某些放射性物质确实能在墓中长期存在,接触者会生病死亡,症状类似辐射病。”林静之思考着,“但日本人的研究记录显示,‘零号’具有生物特性,能感染、繁殖、变异……”

会议室陷入沉思。未知是最可怕的敌人,因为你不知道如何防御。

“无论它是什么,”沈砚之最终说,“我们都必须面对。林教授,在现有防护基础上,增加防辐射和防化学措施。赵上尉,调集防化兵部队。”

“是!”

“另外,”沈砚之看向陈向东,“陈政委,我需要您协调一件事:准备最坏的预案。如果‘零号’或其他样本泄漏,如何隔离整个区域?如何防止扩散?”

陈向东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北京,中央同意在必要时启动‘长城’预案——方圆五公里内的人员疏散,军队建立隔离带,空军准备消毒作业。”

“希望用不到。”沈砚之说。

会议持续到清晨六点。散会后,沈砚之没有休息,而是去了装备检查室。突击组的队员们正在检查武器和装备,看到沈砚之,纷纷立正敬礼。

“继续。”沈砚之回礼,走到冯建明身边。

冯建明正在调试夜视仪:“沈工,您该休息了。”

“睡不着。”沈砚之拿起一把手枪,检查枪机,“队员们的状态怎么样?”

“都准备好了。”冯建明低声说,“但有些年轻队员……紧张。毕竟这次任务不同寻常,对手不仅是人,还有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沈砚之理解。他可以命令队员们勇敢,但无法消除他们内心的恐惧。他自己也恐惧,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告诉大家,”沈砚之说,“我们不是为了冒险而冒险。我们是为了不让那些东西危害更多人,是为了揭露历史的真相,是为了……拯救我们的同志。”

“我会的。”冯建明顿了顿,“沈工,说句心里话。如果能救出苏曼卿同志,哪怕只是见她最后一面,我也觉得值了。”

沈砚之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上午八点,阳光普照。雨后初晴的天津显得格外清新。街道上,上班的人群熙熙攘攘,学生们背着书包上学,菜市场里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

普通人的生活平静而有序。他们不知道,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些人正准备进入地下,面对可能改变一切的未知。

沈砚之站在指挥部楼顶,望着这座苏醒的城市。他想起了1949年10月1日,他在天安门广场听到的宣言:“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那一刻,百感交集。为了这一天,多少人牺牲?多少人在黑暗中坚守?苏曼卿就是其中之一。

而现在,他可能有机会告诉她:你为之奋斗的新中国,很好。孩子们能上学,工人们有工作,农民有了自己的土地,国家正在一天天变好。

如果她能听到,该多好。

对讲机响起,是监视组的报告:“海河西路27号目标有动静。凌晨有五个人离开,乘车往西去了。留下一个人看守。”

“跟踪了吗?”

“跟踪组跟了二十公里,目标进入西郊的一个仓库区。那里地形复杂,我们不敢太靠近。”

“继续监视,但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沈砚之看了看表。距离五月七日,还有两天。

时间像沙漏中的沙,无声流逝。

他回到办公室,打开作战计划书,开始做最后的修改和完善。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都要考虑到。

中午,周晓阳送来盒饭。两人在办公室里简单用餐。

“沈工,”周晓阳忽然问,“您还记得1945年在重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沈砚之想了想:“记得。你那时刚从无线电培训班毕业,毛手毛脚的,把一份密电抄错了三个字。”

周晓阳笑了:“是您帮我改过来的,还说‘年轻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承认错误’。那句话影响了我很多年。”

沈砚之也笑了。那些年的岁月,虽然危险,但有同志并肩作战,有信仰指引方向。

“晓阳,这次行动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周晓阳想了想:“我想申请去军校学习。这次任务让我明白,光懂技术不够,还要懂战略,懂指挥。新中国需要更多全面的人才。”

“好想法。”沈砚之点头,“等任务结束,我帮你写推荐信。”

“谢谢沈工。”周晓阳犹豫了一下,“那您呢?任务结束后……”

沈砚之望向窗外:“我不知道。也许继续工作,也许……休息一段时间。”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的未来,取决于石门后的那个她。

饭后,沈砚之小憩了半小时。梦里,他回到了北平的秋天,金黄的银杏叶飘落,苏曼卿站在树下,对他微笑。

“砚之,”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走散了,就在银杏叶再黄的时候重逢。”

“现在是春天。”他说。

“那就等秋天。”她笑着,身影渐渐模糊。

沈砚之惊醒,发现自己眼角湿润。

他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脸。镜中的自己,眼角有了细纹,鬓角有了白发。两年,不长也不短,足够改变许多事情。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比如记忆中的笑容,比如银杏叶的约定,比如那块怀表上的“坚守”。

下午三点,沈砚之召集各小组组长,进行最后一次战前简报。所有人到齐,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明天,五月六日,进行全要素演练。后天,五月七日,休整待命。五月七日夜间十一点,行动开始。”

沈砚之的目光扫过每个人:“这次任务的意义,我不再多说。我只强调一点:我们是新中国的人民公安,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人民,揭露罪恶,维护正义。无论面对什么,记住这一点。”

“是!”所有人起立。

“各小组按照计划准备。散会。”

人们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沈砚之一人。他走到窗前,望着西斜的太阳。

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

明天,将是最后的准备。

后天,将是命运的抉择。

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结果如何。

口袋里的怀表滴答作响,像心跳,像倒计时,像永不放弃的誓言。

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