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老子不在,信还在跑(1/2)

我的指尖终于从温热的泥土中抽离,那枚破碎的玉佩,顾长羽的遗物,从此便与这片麦田同生共息。

它不再是我的念想,而是七十二条英魂洒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个信标。

我相信,只要这片土地还在,只要麦子还会年复一年地生长,他们的故事就不会被遗忘。

远处田垄上,几个总角孩童追逐着蝴蝶,口中哼唱的童谣被晚风送入我的耳中:“送信哥哥走天涯,风吹蝶翅落谁家?”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目光越过他们,望向更远方的天际线。

那歌声稚嫩,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尘封已久的某个角落。

我轻声自语,像是在回答他们,也像是在回答这片天地:“不是落谁家,是落在人心上了。”只要人心还在,信念的种子便总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归途的路并不好走,一座断桥横亘在河道之上,狰狞地展示着战争留下的伤疤。

那是当年为了阻拦敌寇铁蹄,乡亲们用血肉和性命炸毁的要道。

如今,在嶙峋的桥墩残骸之间,竟不知何时立起了一排排简陋的木牌。

雨丝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细细密密,将木牌上的字迹浸润得更加深刻。

每一块牌子上,都刻着一个阵亡者的姓名。

牌子下方,用石块压着一些旧物,有被水汽泡得发涨的烟卷,有只剩下半块的干粮,还有信角泛黄的家书。

几个半大的少年正七手八脚地用油布和木棍搭起一个简陋的棚子,试图为这些牌位遮挡风雨。

他们的动作笨拙,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

看到我走近,为首那个脸上还有几颗雀斑的少年眼前一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高声喊道:“韩姑,你来了!今天又有新信吗?”

其他的少年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我。

我看着他们,心中一阵暖流淌过。

我摇了摇头,随即又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信,已经不用我来送了。”我伸手指着那些木牌,以及他们正在小心翼翼守护的一切,“你们为他们遮风挡雨,你们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你们念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们收到的最好的回信。”

少年们似懂非懂,但为首的那个却挺直了胸膛,大声道:“韩姑你放心!只要我们还在,这些叔伯们的家就不会被雨淋着!”

是啊,家。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我冲他们笑了笑,将随身带着的最后一块干粮递了过去,转身继续前行。

身后的雨幕中,我仿佛听到了少年们更加卖力地加固棚子的声音,以及他们低声念诵那些名字的呢喃。

他们不是信使,却在做着和信使一样的事情。

夜里,我在一处废弃的驿站旧址落脚。

墙壁上,当年南来北往的骡子车队留下的签到墨迹,在烛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诉说着逝去的喧嚣。

我从行囊中取出那本手抄的《信使录》,这是我的路引,也是我的慰藉。

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需要被送达的信念,一个不能被遗忘的姓名。

当我翻到中间时,指尖却触到了一丝异样的粗糙。

一张不属于这里的便条,被小心地夹在了书页之间。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带着一股泥土的质朴气息:“黑水坡的李寡妇前几日走了。她儿子托梦回来说,‘娘,我不冷了’。俺们村里几个后生合计着,把她娘俩合葬了,坟头的草也锄干净了,还供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我怔住了,烛火在我眼中跳跃,映得那几行字也仿佛活了过来。

黑水坡,那个地方我从未去过,甚至在我的送信路线上都没有标记。

这封信,不是我送的。

这份情,不是我牵的。

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深刻的字痕。

我明白了,那枚被我埋下的“种子”,已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悄然发芽了。

信使之路,不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路,它像一条无形的溪流,正自然而然地延伸、扩展,流淌进更多人的心里。

烛火燃尽,长夜无眠。

我抱着那本夹着新便条的《信使录》,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一夜坐到天明。

第二天天刚亮,瓢泼大雨便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浑浊的水花。

我心头一紧,顾不得疲惫,立刻策马向山口奔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蔓延,这雨势太大了,恐怕要出事。

果然,当我赶到一处名为“龙口”的山口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上游的水坝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口,浑黄的洪水如同脱缰的野兽,咆哮着向下游的村庄冲去。

十几个村民正赤着上身,在洪流中用粗大的麻绳结成一张巨网,拼命地拉扯着,试图延缓洪水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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