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老子没死,只是换了身皮囊(1/2)
江南的梅雨季,黏稠得像是化不开的愁绪。
雨丝细密如针,扎在残破的书院遗址上,溅起一片片水雾。
我蜷缩在一堵断墙下,篝火被雨水压得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红光,将我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而孤寂。
夜深了,风裹挟着寒意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阵若有若无的童声,竟穿透雨幕,清晰地钻入我的耳中。
“……少年持玉佩,踏火过千城。身化赤蝶去,不负故人名。”
歌声清脆,天真烂漫,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口。
我的心跳刹那间漏了一拍,随即如战鼓般狂擂起来。
这首歌谣……这首歌谣是我在顾长羽的衣冠冢前,为他一个人哼唱的挽歌,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我的血与泪。
除了我,这世间再无第二人知晓!
我猛地站起身,冲出断墙,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衣衫。
四下里空无一人,只有风雨穿过废墟的呼啸。
那歌声仿佛只是我的幻觉,可那每一个音节,都还清晰地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是谁?
是谁在传唱他的故事?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便循着昨夜歌声传来的方向,找到了附近唯一的一座村落。
村口有间小小的村塾,琅琅的读书声驱散了清晨的薄雾。
我站在窗外,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秀才,正领着十几个垂髫小儿摇头晃脑地诵读。
他们面前的破旧书案上,摊开的不是《三字经》,也不是《千字文》,而是一本本手抄的小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字——《信使录》。
我的呼吸一滞。
老秀才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响起:“都记住了,顾将军,名长羽,以一人之力,于战火中奔行三千里,送达信件三万七千封,无一遗漏。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三万七千封。”
这六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响。
这个数字,是他最后一次见我时,笑着告诉我的。
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一个用脚步和生命丈量出的精准数字,为何会一字不差地出现在这里?
我推门而入,满屋的孩童好奇地望向我这个不速之客。
老秀才停下讲课,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指着那本《信使录》问道:“老先生,这书……是谁写的?”
老秀才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眼中带着一丝自豪:“姑娘是外乡人吧。这书啊,没有作者。是走南闯北的货郎带来的,是逃难回乡的百姓讲的,是我们这些读书人一字一句拼凑记录下来的。或许里面的神仙鬼怪是假的,但他送了‘三万七千封信’这件事,却是真的。”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史书是胜利者写的,但百姓心里有杆秤。他们记得的,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历史。”
话音刚落,窗外纠缠了一夜的梅雨,竟奇迹般地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屋檐上,汇聚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板上。
那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一声,又一声,像是……像是他当年骑着那匹老马,奔波在驿道上时,清越而熟悉的马蹄声。
我的心,被这节拍狠狠地敲击着。
是夜,我借宿在村塾的偏院。
月光如水,清冷地洒在院中的石桌上。
我从怀中取出那只顾长羽亲手为我捏的泥蝶,它在战火中碎过一次,又被我用胶漆小心翼翼地黏合起来,布满了裂纹。
我摩挲着它粗糙的翅膀,想着白日里老秀才的话,想着那句“百姓记得的,才是真历史”,心中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掌心里的泥蝶,竟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滚烫的触感!
那温度,仿佛不是来自凡间的火焰,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热。
我惊得差点脱手,猛地抬头望向天际。
皎洁的月盘之上,竟缓缓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光影。
那光影逐渐清晰,化作一个身披残破甲胄的挺拔身影。
他站在一道雄伟的城墙之巅,风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面容是我刻骨铭心的熟悉。
是顾长羽。
他似乎正在对我说话,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我看得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着那虚无的幻影嘶声喊道:“顾长羽!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再说一遍!”
我的喊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而那光影却在我的声音中开始涣散,如烟云般消散在月色里。
就在他彻底消失的前一刻,一道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利剑般刺入我的脑海。
“当万人传我名……我便不死。”
我浑身一震,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泥蝶依旧滚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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