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路是血铺的,不是神赐的(2/2)

然后,我将信纸的灰烬捻起,仔细地洒在小径上作为引路之基,再将指尖的血珠,一颗颗地点在灰烬之上。

我模仿着当初送信的邮差可能走过的路线,在心中观想,一步,又一步。

每当我的意念向前“走”出一步,那七根诡异的焰柱便齐齐震颤一次。

最终,在我“走”完想象中的全程后,七道焰柱猛然交汇融合,化作一道暗红色的光流,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撕开雨幕,直指北方一处幽深的山谷。

“不行!不能去!”韩九娘不知何时已站到我身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声音急切,“那边是鬼哭谷,之前派进去的三支侦察小队,一个都没能活着出来!”

我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指了指脚下的泥地。

就在那条我用血和灰画出的小径旁,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一行行淡淡的、几乎与泥水融为一体的脚印。

那些脚印形态各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是穿着破烂草鞋的脚型,此刻正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光流所指的方向缓缓移动。

“这不是命令。”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是请愿。十七位弟兄,在请我们,送他们最后一程。”

我从怀中取出那枚温润的乾坤玉佩,手指在上面悄然抚过,暗中催动了其中一段尘封的祖师记忆。

那是一百多年前,一位白莲教的前辈义士,为堵住黄河决口,以凡人之躯投入河眼,最终镇压水患的故事。

我没有将这故事说破,只是握紧玉佩,对韩九娘沉声道:“若这条路真能通,就让它通到最需要它的地方去。”

话音落下,雨水之中,我的影子在油灯的映照下忽然被拉长了数丈,变得模糊而扭曲。

在那拉长的影子里,隐约可见,有无数佝偻着、蹒跚前行的身影,正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踏入鬼哭谷的刹那,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狂风毫无征兆地卷起地上的沙石,在空中汇聚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嘶吼。

脚下的地面也变得如同沼泽,不断有干枯的手臂破土而出,想要死死抓住我的脚踝。

我闭上双眼,不闪不避,任由路边的荆棘划破我的手臂。

殷红的血珠洒落,滴溅在那些虚幻的草鞋印上,让它们的轮廓愈发清晰。

我们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谷底,眼前是一条早已干涸的河床。

就在我们踏上河床的瞬间,河床中心猛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喷涌出海啸般的漆黑雾气。

黑雾翻滚着,迅速凝聚成一个手持三八大盖、身穿日军军官服的虚影。

他脸上带着一丝狰狞而戏谑的狞笑,缓缓抬起枪口,对准了我的眉心。

那股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我的灵魂。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然一跺右脚,喉咙里爆喝出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古老音节——那是爷爷笔记中记载的,与英灵沟通的“通幽誓约”!

誓约出口的刹那,远在千里之外我们来时路上的某个山坳里,那枚由老骡子遗骨所化的赤色晶石,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发出了剧烈的共鸣。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震荡波,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横扫而来,带着一股低沉如荒古牛鸣般的巨响,瞬间穿过了整个鬼哭谷。

那日军军官的虚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在这震荡波中寸寸碎裂,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黑雾散尽,干涸的河床中央,一块古朴的石碑,正缓缓地从地底升起。

石碑上没有华丽的雕饰,只有三个用最质朴的刀法刻出的大字:信已达。

十七位弟兄的执念,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我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跪倒在地。

雨水冲刷着石碑,也冲刷着我的脸颊。

我的目光,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牵引,落在了那三个大字下方的石面上。